經過了這一場鬥詩,雲裳和子明與少年們的關係突飛猛進。杜良讚歎道:“雲兄,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雲裳笑道:“諸位也不容小覷。”
他在學堂時從未棋逢對手,可在這裏,他能夠酣暢淋漓。
良久,黑暗裏有一名少年苦笑:“才華有何用?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們連這裏也逃不出去。”
這一句讓人又沉默了。方才的熱情漸漸退去,他們重回到這冷冰冰的現實中來。
這一夜,沒有人再說話。
“南淮!”其餘少年都紅了眼。
男人一愣,沒見過這麼上趕著往火坑裏跳的。但這個人是南淮,就說得過去了。
他為難道:“院長說了,等南公子把傷養好再說。”
南淮笑裏帶了三分譏誚:“這腿不是他讓人打折的?這會兒子給我操什麼心呢。”
男人沒耐心再耗下去:“南公子,院長也是氣急了,你要是安分點,他何苦呢?人我帶走了,南公子好好為自己想想罷!”
“等等!”雲裳起身,“那我換他成不?”
少年們都是一驚。南淮看他的眼神也帶了幾分複雜。
男人嗤笑:“院長可沒說要你。”
子明還是被帶走了。
雲裳滿眼擔憂:“他會回來的,對不對?”
沒有人回答他。
南淮無言地低下頭,藏在袖子裏的手攥成一個拳頭。
一直到了晚上,子明都沒有回來。
雲裳還在等,但其他人都知道,這個點還沒回來是意味著什麼。
隻是沒有一個忍心告訴雲裳。
這天晚上,宜州沒能熬過去,死在了雲裳懷裏。
雲裳探了探他鼻息,手一顫:“怎麼會……死了?”
“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吧!都出人命了!”雲裳有那麼一瞬間的歇斯底裏。他長那麼大,遭受了那麼多磨難,可從未見過真正的死人。
就算宜州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去,對他絕對是不小的衝擊。
杜良歎了口氣,他眼中有悲切,有憤怒,有無可奈何。
“每年都會有新人被騙進來,也會有很多人死去。”杜良憤恨,“被那個禽獸弄死的,還有不堪折辱自盡的。若非家中尚有雙親需要奉養,我等豈會苟且偷生至今。”
“他愈發變本加厲了!”名喚嵇猶的少年咬牙,“新來的三個,轉眼就死了兩!”
死了兩?雲裳抓住重點,急忙問:“子明他怎麼了?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少年們卻又都不說話了。
“你們為什麼不回答?!”雲裳不敢猜測,子明才十三歲,他那麼聰明,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稍安勿躁。”南淮沉默片刻,才吐出一句話,“子明他,凶多吉少。”
雲裳如同被涼水從頭澆到尾,愣在原地。
良久,他說:“下一個,該輪到我了罷?”
“你們一直瞞著我,不肯告訴我。”雲裳失魂落魄,“明日他就會叫我出去了,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南淮心疼得厲害。
所有人都不好受。
他們應該是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而不是窩囊地死在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廬文書院裏。
南淮斂眸,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是絕美的風景,在黑夜裏無人看見,在這煉獄裏徒留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