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殿下麵前不敢失儀，他又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導致的結果就是他拚命咳嗽：“咳，咳咳……”
他今天耳朵是真的聾了罷？他一直都在幻聽對不對？
太子殿下剛剛喚白公子什麼？
兄兄兄兄兄長？！
能夠被太子殿下稱一聲兄長的，豈不是隻有……
雲裳震驚。
……隻有那位已被廢黜的成王殿下，墨白。
雲裳向來自謙天資愚鈍，但身邊人都知道他是個聰明人。
唯有今天，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不斷被刷新三觀。
沒有人追究雲裳的失禮，黎西野隻是看著墨白。
墨白不想讓隨行的其他人發現蹤跡，因而雲裳這個外人在場時，他們還演了會兒戲。如今聽過雲裳的故事後，了解了他的品行，自然相信他不會說出去。
他們這次在王家村重逢，說到底也是巧合。來年沒再遇上什麼災害，祭祀的車隊就不會再路過王家村。他們每一次見麵都可能是最後一麵，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裝不認識上。
墨白聽了這聲兄長，手中的筷子也頓了。
他已經不是皇子，不能再被高貴的太子殿下稱一聲皇兄，有生之前卻還能聽到一聲真心實意的兄長。
挺好。
墨白褪了那漫不經心的笑，換上一絲清淺：“弟弟。”
相視一笑中，前塵盡散。
她還記得陸平之就是當初鄰居家的孩子，有個苛待他的繼母，落魄的時候她還曾給過他一些吃食。
但今非昔比了，她也不敢用往日的情分拿喬。這孩子她一早就看出絕非池中物，如今果真出息了，她反倒不敢認。
陸平之說：“我來幫忙。”
金翠萍笑著婉拒：“廚房這種地方哪裏適合大人啊？我們做就好了。”
陸平之搖搖頭：“我也是布衣出身，哪裏那麼嬌貴？嬸嬸。”
他昔年家貧，生父懶惰，繼母刻薄，家裏的活計都交給他做。他每日從學堂回來，還要生火做飯。那麼清貧的日子都過來了，如今又怎會連廚房都去不得。
做人不能忘本。他沒有忘。
金翠萍目光一震。
她一眼就認出了陸平之，但陸平之一直沒有相認的意思。仿佛當初她們母女第一次上中書令府時，他是第一次見麵。金翠萍一直以為，陸平之大概是忘了。以他的人品，不可能出現飛黃騰達便不認舊友人的事情。
他們一家搬走的時候，陸平之雖說早已記事，但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他從一個貧家少年變成如今的中書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記得她們了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剛剛喚他“嬸嬸”，而不是“大娘”。
多年前，那個半大的孩子也是這麼喚她的。
陸平之的眼神告訴她，他一直沒有忘，他還記得她們。
可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屏兒知道。
就算他記得屏兒，屏兒也已經……不記得他了。
金翠萍沒再阻攔。冷畫屏給陸平之讓出了一個位置。
金翠萍和冷畫屏做的都是涼州小菜。這裏是涼州，他們的家鄉，在涼州吃著涼州菜，又是別有一番滋味。
陸平之打算再添一道，也是涼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