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霈記得，初次見到陸霜晚時，她還是未及豆蔻的小丫頭。她站在麵前，仰頭看他，眼底閃爍著亮晶晶的光。
此後多少年間，每當她看他的時候，眼裏總帶著那樣的光芒。不管他如何傷她、冷落她、嫌惡她，她心裏那份感情卻依然純粹和完好如初。
但是這一刻，她眼裏的光徹底熄滅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也是獨孤霈從未想象過的。他更想不到的是，在這一瞬間，他心底竟會驚慌至此。
“……”他動了動嘴角，手掌在袖子裏緊緊地攥著拳頭，臉上卻終究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冷冷淡淡地說道，“將她帶下去！”
“慢著！”金蓮公主揚起下巴喊了一聲。
就在全場注目中，她走到陸霜晚跟前，微微抬起嘴角，露出笑容，說道：“陸氏畢竟是前皇後，若是在我受封之前，將她下獄，實在是有些晦氣。傳出去，恐怕也總會有人嚼舌根。畢竟我是外邦公主，要替代廢後，還是謹慎點為好。”
“公主的意思……”獨孤霈蹙眉表示不解。
“大宛不是有一條法令麼？罪臣的家眷，可以留在宮中充當罪婢。我想，不如就將她暫且留在我身邊伺候。反正，皇後的宮殿，她不是也熟悉麼？而且，我對大宛的規矩懂得不多，要當皇後，總需要有人指點，有她在，我應該能更快適應！”
金蓮公主說著，回頭看向獨孤霈，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見，卻是暗暗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可獨孤霈的臉上並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隻是說道：“宮中的禮儀規矩自有資曆深厚的嬤嬤會負責教導，即便是她，也是這麼過來的。”
“可她比嬤嬤更了解你啊！夫妻之間想要過一輩子，總得要互相了解才行！我可不想一輩子都隻當一個聯姻的工具，就像她那樣！”金蓮公主毫不掩飾地用眼角餘光，輕蔑地瞥了陸霜晚一眼。
嗬！
驕傲如陸霜晚，竟然連冷笑的心情都沒有了。反正她的自尊心，早就被踩到了塵埃裏，毀得什麼都不剩了，也不在乎這一星半點。
更何況，北疆公主說得也沒錯，這些年來，她對獨孤霈來說，不就是一個鞏固皇權的工具麼？如今利用完了，也該徹底丟開了！
“怎麼，我這個未來的皇後，連一個罪婢都討不到嗎？還是說，皇上你舍不得了？”金蓮公主試探道。
獨孤霈風輕雲淡地說道：“一個死刑犯，與朕有何幹係？隻是這女人出身將門，向來彪悍，若是留她在公主身邊，朕怕會有危險。”
“彪悍？比起我們北疆女子來說，還差得遠了！我不怕她！”金蓮公主傲慢地揚起下巴，似乎要定了陸霜晚。
獨孤霈揚了揚眉梢：“那便隨你吧。朕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先去禦書房了！”
說罷，他下令遣散眾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金鑾殿。
金蓮公主眼看著獨孤霈的背影消失，扭頭對身邊的侍女示意，將陸霜晚帶去長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