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背光走過來的,整個人浸潤在耀目的光暈裏,光芒萬丈,不給他人丁點活路。
向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霍霆琛直直的看著她,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
“你下來了。”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像是在陳述一句沒有意義的話。
“我隻是以為你有什麼重要的事。”
向晚也覺得自己仿佛隨叫隨到的下意識的遷就,見他麵上沒有任何可稱得上失落的神色,不免後悔,說罷便下意識的轉身打算回去。
“你已經下來了。”
霍霆琛卻抓住了她的手,不容掙脫的力道,又重複了一遍。
“霍霆琛,有什麼事你就說吧,現在已經入冬,晚上,是很冷的。”
向晚並不是在找借口,她下來的急,隨意摸得外套並不能抵禦晚上的寒氣。
霍霆琛無話不說的將人拉到了車上。
“現在呢?”
向晚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還是將事情說了吧。”
也許是今夜無邊無際的星空叫人心思開闊了不少,向晚麵對霍霆琛,沒有了平時的如臨大敵,隻是他的想法,她仍舊看不懂。
“蘇向晚,對於我的提議,你考慮好了沒有?”
向晚眸中浮現出一抹迷茫。
“那你現在考慮,做景安的媽媽,嫁給我。”
她睜大了眼睛。
之前霍霆琛尚且沒有說的如此直白,眼下卻好似失了耐心,一定要她做個決定出來。
向晚甚至隱隱覺得在霍霆琛這裏,似乎沒有除了答應之外的其他選項。
“可是你也說過……”
“嗯?”
霍霆琛的耐心當真是時好時壞,向晚的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我聽景安說,你今天心情不好。”
轉移話題雖然可恥,但逃避有時候也很有效,至少向晚認為,她現在絕對不能再與霍霆琛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了。
“能讓我心情不好的人少之又少,你覺得呢?”
果然……
“蘇向晚,不要轉移話題。”
向晚神情僵住。
片刻後,她挺直了脊背,那雙清兒亮的眸直直的看向霍霆琛:“我不明白。”
霍霆琛眼神一眯,示意她繼續。
“我不明白,景安明明有真正的媽媽,為什麼你叫我去做一個冒牌貨,他雖然與白楚相處不多,可是他這樣可愛聰明的孩子,白楚不可能不喜歡,以後……”
向晚說不下去了。
以後隻怕景安再也不會需要她,而麵前的霍霆琛也會屬於白楚。
本以為霍霆琛會有所觸動,可是他眼底的嘲弄告訴向晚,自己仿佛又說了蠢話。
“白楚是景安真正的媽媽?蘇向晚,你到現在還在與我裝傻?”
車內的空氣隨著霍霆琛周身氣息一同變冷,向晚不明所以的看他。
“就算你認不出白楚,景安的那張臉,你覺得哪裏像她?”
的確不像,白楚的長相是明豔而嫵媚的,而景安眉眼間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柔和與舒服,仿佛有些熟悉。
向晚猛地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
“蘇向晚,四年前,你放棄了去K大的機會,卻在帝都一年,這一年的時間,你都在做什麼?”
深埋在心底的秘密,突然被問起,向晚不自覺的手腳冰涼。
她不想回憶自己做過的事,因為那是向晚這輩子,唯一一件無法釋懷,將會將那道陰影與那段回憶深埋在心底一生的傷疤。
但凡被揭開,勢必鮮血淋漓,無法再次愈合。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將自己微微縮起,向晚聽到自己顫著聲音詢問道。
“你當真不願意告訴我嗎?還是說,你不想認回景安?”
心底的傷疤,因為霍霆琛的這句話,瞬間被揭開了一半。
向晚聽到簌簌落下的冰雪聲響,在耳邊,嗡嗡的,她更加的冷。
“別問了,你別問了。”
怎麼會呢?不可能這樣巧的。
“蘇向晚,看著我!”
霍霆琛卻沒有打算放過她,他將向晚從椅背上撈起,強迫她看向自己。
“你告訴我,你喜歡景安嗎?作為一個母親?”
向晚的淚終於在此刻滑了下來,表情脆弱到無可救藥,如水晶球般破碎,目眩神離,整個人空洞非常,卻又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神情。
霍霆琛突然笑起來,惹得向晚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在懷疑我的話?那你就好好感受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假的。”
隨著他的聲音驟然離近,向晚隻覺得唇上一片薄涼,卻在輾轉之中緩緩灼熱,令她漸漸失去了思考力,霍霆琛的表情眩惑,惹得她整個人像是隻剩下靈魂,輕的隨時都有可能飄起。
不是假的,霍霆琛不是假的,那他說的話便也不是假的。
“這不可能的。”
直到霍霆琛離開她的唇,向晚仍模糊的低喃著。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一件事,因此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能見到那個由她孕育出的孩子。
向晚不敢去想,她不敢。
“景安是你的孩子。”
傷疤被全部揭開,奇怪的是,向晚似乎感覺到那勢必的鮮血淋漓,仿佛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