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到趙承鳳的話,太後停住了腳步,身子也隨之僵硬了起來,一時間沒了要出走的動作來。
見太後駐步停留,趙承鳳鬆開了林君笑的手,朝太後走進了幾步,說道:“父皇對兒臣說,他早知道齊妃對母後多加迫害,所以才會改為寵愛孟妃,隻是為了要保全我們母子。而皇弟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被齊妃所害,自幼便身體羸弱。”
“但是,孟妃因知道父皇對母後的情分勝過於對她的寵愛,便心生了嫉恨,想要對母後不利,所以被父皇用藥,剝奪了她可以再度生子的權力,這都是為了母後。”趙承鳳清淡的說著自己所知的一切,而後又沉下聲來,略感無奈的說道:“母後不知的是,父皇在最後一刻,仍是掛念著母後,並且告訴兒臣,他之所以給兒臣取名為承鳳,是希望兒臣能夠承襲母後年輕時的風采與和善。父皇曾經拿著聖旨,放在兒臣麵前,讓兒臣親自去填寫繼承人的名字,是兒臣為了保全皇弟的性命,而私下改了名字來。”
說到往事,趙承鳳深深的吸了口氣,卻沒有半絲的後悔過當初的決定來。
比起這趙國的江山,有許多東西,更讓趙承鳳想要去珍惜。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不是皇室中人,唯有如此,人生才能更加的安逸。
“可母後可知道,父皇對兒臣最後的交代,卻是要兒臣保住了皇弟和孟妃的性命便可,無論將他們母子發配到何處都可以。並且,不許兒臣將這次的談話說與母後聽。因為,父皇說,寧願要母後一輩子都恨著他,這樣就不會痛心疾首,也不願母後在追悔中度過餘生。父皇說會在那邊等著母後百年歸老,而不願母後過早追隨。”趙承鳳說到此處,微微的有些許的痛楚來。既是為先皇那般的深愛卻不敢愛,也是為了太後這半生的恨意,卻是恨錯了人,繼而讓自己一生都不快樂,卻也囚禁了別人的半生。
隻是,太後卻不知,當她這邊以仇恨的心態來麵對孟妃的時候,孟妃的肉體雖是受苦,但心裏卻是開懷的緊。
能被情敵如此的仇視,且是錯恨了的,這叫孟妃如何能夠不開心呢?
隻怕是,唯有入了皇陵之中的先皇,隻能長長的歎息著,為何當初不能不顧及那許多的後果,隻去深愛著所愛的女人,而讓其承受了這麼多的痛楚呢?
“這不過是糊弄人的話罷了,先皇就是了解的個性,才會說出這般的話來。唯有如此,你才會盡心輔佐那個小皇帝,才不會有任何的爭執來,你以為哀家不明白他的伎倆嗎?”太後咬著牙關說話,可放置在袖中的手,卻已經被她自己攥的咯咯作響。
並非是不相信趙承鳳所說的話,可太後卻真的寧願自己不曾聽見過,也寧願先皇是真的不曾這般迂回的深愛過她,否則她恨了這麼多年算什麼!?
“母後可以不信兒臣所說的話,或者是認為父皇在臨終之前,對兒臣所說的話,並非是出自真心。但是,母後可曾細想過,母後當初執掌後宮,皇弟雖然羽翼並不豐滿,可為何卻又一幹老臣願意對母後俯首稱臣,並且讓母後有機會掌握兵權?”趙承鳳問著,臉上浮現了一絲的苦笑來,卻不知是為誰而苦,便輕聲的說道:“母後的外戚,並無做官之人,就算有幾個遠方親戚算是為官的,也不曾得到重用。若是兒臣繼位,自是無人能夠為我們母子來頂梁。所以,父皇才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稱病不早朝,任由母後的勢力擴大,且打壓孟妃和齊妃那邊的人,這些都是父皇在暗中操縱的,而兒臣也曾有份參與。”
見太後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趙承鳳所幸將一切都公開來說。既然事實就擺在那裏,也著實不需要讓太後窮盡一生去恨,將自己囚禁。
慢步走到太後身邊,趙承鳳看著仿若瞬間衰老了許多的太後,低聲的說道:“母後,父皇對您的那份情愛,不同於對其他妃嬪的寵愛,正如同兒臣與東宮皇後之間的感情,是不被任何外界因素所控製的。但是,父皇不同於兒臣,他有了可以繼承江山的子嗣,且那時的趙國處於多事之秋,父皇不能無所顧忌的與母後在一起,需要用後宮的和諧來穩固前朝。自然,保護母後與兒臣的方式,便也有所不同。可如今,父皇已經駕鶴,而母後也用了半生來恨,該是平息的時候了。”
“皇兒,你真的不該對母後說這些的。”太後緩緩的抬起頭來,望向趙承鳳,卻是含淚說道:“你可知,這番話讓母後得以活下去的理由,便再也不存在了。至親即將遠去,摯愛已經不在,若是連這支撐下去的恨意都不存在,那母後這一生還有什麼盼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