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丹青麵子上掛不住了，回過頭狠狠瞪了晴兒一眼。晴兒一點兒也不怕他，反倒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阿九，你怎麼會在這兒？高公子呢？”
“此時也說來話長，我日後再與你解釋，丹青，我現在必須回京中去，你能幫一下我嗎？”葉寧說著，就下了床，腳剛沾上地麵，天旋地轉驀地襲來，顧丹青趕緊上前扶住了她，慢慢坐下。
顧丹青盯著葉寧蒼白的臉頰，凝重道，“阿九，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問吧。”她似是知曉他準備問什麼。
“你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嗎？”
葉寧沒有說話，顧丹青在她的臉上讀出了答案，他歎了口氣，起身往外麵走去，“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煎藥。”
叫晴兒的姑娘沒有跟著走，而是坐在了葉寧的身邊，她打量著葉寧的臉，忽然道，“我認得你。”
葉寧微微側過臉，看向她。
晴兒彎著眼睛笑，“丹青哥哥的書房裏有你的畫像，但你比畫上的人更加好看。”
葉寧垂眸道，“我準備回京中，你莫要告訴丹青。”
晴兒搖搖頭，“你去不了。”
“為什麼？”
“我們現在離京中很遠，你身體不好，怎麼去？”
“什麼？”葉寧驚愕的抬起頭，“我們在哪兒？”
“綿陽城。”
葉寧坐在窗前，視線投向窗外，卻沒有焦距。顧丹青端著藥走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麵，她靜坐在窗前，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方向。
他的心微微一疼，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還是驚動了她，葉寧轉過頭，看到是他，便站起身，走過來。
“藥好了？”她端起藥，對他笑了笑。
“好了。”
“謝謝你。”她一口飲下藥，眉頭也沒有擰一下。
掩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慢慢緊握起來，顧丹青終道，“你要是想回去，我就陪你去。”
葉寧楞了一下，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就在顧丹青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她說，“我不回去了。”她說，我不回去了，沒有說，我回不去了。
廖姑姑沒有要她的命，卻封掉了她一半的筋脈，現在的她，除了能跟正常人一樣吃飯走路之外，已然別無所能。
葉寧低下頭，手捂在了腹部上。
顧丹青以為她是在擔心還在的安危，忙道，“對，也對，你現在剛有身孕，實在不宜舟車勞頓，不如在等一月，等孩兒在腹中坐實，我們再動身不遲。”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年。
他們在綿陽城呆了半年，風平浪靜的半年。等到葉寧大腹便便，走路時常讓人攙扶，也沒有開口提起回去一事。
默契的沉默，假裝忽略一段過往，假裝著假裝著，就開始分不清現實。
直到有一日，顧丹青收到一封來自柳城的信。
吃飯的時候，他有些忐忑的提起這件事，“阿九，我帶出來的盤纏用的差不多了……”
葉寧放下手中的湯碗，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
顧丹青下定決心道，“我想回去拿些盤纏回來，你可願意……”
“青哥哥，你終於決定回去辦我們的婚事了嗎？”晴兒摟住他的胳膊，一臉欣喜的問。
“胡說什麼。”顧丹青低聲嗬斥她。
晴兒撅起嘴，用筷子戳米飯。
顧丹青懶得去哄她，又繼續道，“阿九，你願意跟我一塊兒回去嗎？”話說出了口，他反倒不拘謹了，再看到葉寧投過來的眼神，他道，“你現在身子骨弱，再過兩月就臨盆了，回了柳城，會方便一些。”
“青哥哥你盡管回去，阿九姐姐有我留下來照顧。”晴兒忽然插話道。
顧丹青臉色一紅，眼神左右閃爍，卻是沒有再說話。
葉寧看了看晴兒，又看了看顧丹青，笑道，“好，回柳城也好，我也有一年多沒有回去了。”
顧丹青欣喜若狂的抬起頭，眸眼因大喜而泛紅。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想柳城了，早就帶你回去了。”顧丹青語無倫次的說道。
葉寧笑了笑，低頭喝湯。
“我吃飽了。”耳邊響起一道悶悶的聲響，跟著，筷子就放在了桌麵上，葉寧再抬頭時，晴兒已不見了蹤影。
顧丹青卻跟個沒事人似得。
葉寧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思緒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