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人們一下子安靜下來,齊刷刷將視線望向少校高舉手槍的手,有幾個甚至已經像泥一樣癱軟在地上。
少校緩緩放下高舉的手,嘴邊噙著一絲殘酷的笑意,若無其事地跨過腳邊的屍體,仿佛那隻是一隻狗或一隻貓,朝著歡馨她們所站的位置走來。
隨著來人的逼近,歡馨感覺周圍的氣溫急劇下降,血液凝固在身體裏,耳邊還清晰地聽到了周圍人牙齒打顫的聲音。
她將手悄悄伸進製服的口袋裏,當指尖那微涼的觸感傳來時,身體竟莫名地停止了顫栗。
少校在他們麵前站定,冰冷的目光從人們驚恐的臉上一一掃過,掠過歡馨直接停在她身邊那對母女身上。
孩子已經嚇得臉色刷白,抱著母親的大腿,一個勁兒往後縮,那母親盡管眼裏閃爍著恐懼和驚慌,但出於母性的本能還是將孩子緊緊護在懷裏。
少校示意翻譯向她問話,那母親一邊聽一邊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哭著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歡馨穿過來也有些日子了,在和蘇聯傷兵的接觸中也學會些俄語,雖然不能講,但簡單的幾個單詞還是聽得懂的,就像現在她從那女子的回答中已經猜測到兩人之間對話的內容。
女子的哭叫讓少校的臉上泛起一陣不耐,他一把揪過孩子,將槍抵在了她頭上。這下,那母親簡直發了瘋,衝上去想要搶回自己的孩子,被邊上的德國士兵一腳蹬翻在地。孩子仿佛嚇傻了,不哭不鬧,大睜的雙眼裏一片空白。
人群再次嘩然,有幾個被俘的蘇聯士兵更是雙眼通紅,想要衝過來拚命,但是立刻就被製服了。
就在這時,歡馨感覺身邊黑影一閃,那修女已經站在了少校麵前,在胸前平靜地畫了個十字,緩緩說道:“放了孩子,我帶你們去!”
見到總算有個“識時務”的人站出來,少校臉上閃過一絲輕蔑,他將孩子一推,說道:“親愛的修女,上帝會為您的誠實感到驕傲!”
修女麵無表情地垂下眼瞼,輕輕說著:“主啊!請饒恕我的罪行!
一場血腥而混亂的鬧劇,在德國人簇擁著修女挺直的背影遠去後總算結束了。歡馨腿一軟跌倒在地,渾身瑟瑟發抖,眼中除了地上那刺目的紅再也沒有其他……
不知道那修女最後是死是活,總之歡馨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德國人是不是找到了遊擊隊的蹤跡,還是突然良心發現,反正以後的幾天他們隻是將男女分開關押,並驅趕著他們清理戰場,再也沒有提及遊擊隊的事。
由於食不果腹,加上體力透支,短短幾天下來,歡馨感覺自己已經快撐到極限了。
晚上,周圍的人大多已經累得精疲力竭,很快進入了夢鄉,但歡馨怎麼也睡不著。她躺在教堂的地板上,輾轉反側,因為徒手勞作而傷痕累累的十根手指更是鑽心地疼。腦子裏一會兒是21世紀自己富麗堂皇的家、一會兒是混亂不堪的戰地醫院、一會兒又是曼菲斯德那清俊的臉……混亂的思緒讓她的心就像被壓上了千斤巨石,無法呼吸,隻想大哭一場。
“怎麼啦?程!”身邊的冬妮婭為女兒蓋緊身上的外衣,轉頭小聲問。
為了盡快能解決語言溝通上的障礙,這幾天歡馨一有機會就跟小女孩的母親——冬妮婭學俄語,還經常琢磨德語,靠著天生的聰穎和語言天賦,竟讓她摸出些門道來,現在她已經能用不太複雜的俄語交流,對於德國人的話也不再是雞同鴨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