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曼菲斯德並沒有出現在餐桌上,聽馬提娜說他去執行緊急任務了。這到讓不知該如何麵對的歡馨鬆了口氣,但心中又隱隱感到些許失落。
一夜輾轉反側,直到淩晨時分歡馨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朦朧間仿佛有人推門而入,靜靜矗立良久,才悄悄退出。
她感覺那身影熟悉得呼之欲出,但眼皮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怎麼也睜不開,隻能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一晃三天過去了,曼菲斯德就像突然人間蒸發般杳無音信,問馬提娜,她也是一臉茫然,於是她隻能將不安和歉疚埋在心裏,默默等待……
由於希特勒對猶太人的痛恨,連帶黃種人也被視為他們的分支。因此如今在柏林,像歡馨這樣沒有正大光明身份的“黑戶口”,白天是不敢隨意上街。她隻能整天不是在花園裏遊蕩,就是和馬提娜泡在廚房消磨時間。
這天晚飯後,百無聊賴的她推開了曼菲斯德的書房,想找幾本書打發時間。
打開燈,隻見書房麵積很大,暗沉的紅木家具在柔和的燈光下透露出寧靜、沉穩的氣息,那流線線條讓整個空間都順暢了起來。
不過讓歡馨驚訝的是,書桌正麵的牆被一大片書海所覆蓋,高及天花板的書櫃上擺滿了書。《莎士比亞戲劇集》、《變形記》,甚至還有中文版的《三國圖誌》、《孫子兵法》等,從古至今,從國內到國外各種各樣的書都容納在這個小田天地裏。但這麼多書卻不顯雜亂,分門別類地擺放在一起,顯得井然有序。
歡馨隨意地抽出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亞全集》。信手翻來,見裏麵每隔幾頁便會有一些精辟的,甚至是一針見血的批注,有時是一句話,比如在《一報還一報》這個劇本的其中一頁上就寫著:“貞潔”與“罪”同時徘徊在人性與法律之間,既不應要求人人皆聖,亦不應一味地原諒罪人,一報自會還一報。有時隻有幾個字:“假道學”、“這家夥,可氣又好玩”……
那飛揚的字跡顯示了主之人桀驁不馴的性格和獨特的見解,讓歡馨似乎看到了一個氣質高雅的男人慵懶地坐在午後的陽光裏,嘴邊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邊看書邊隨手寫下自己的感觸……
又換了幾本書,上麵無一例外都有同樣的字跡,甚至某些批注讓歡馨有種捧腹大笑的衝動。如《茶花女》——開創了法國“落難女郎”係列的先河;《欽差大臣》——最完備的俄國官吏病理解剖學教程。
終於在看到一本中文版的《三國》上的批注後,歡馨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在書中當司馬懿問道:“我有頭嗎?”竟被男人用德語捉狹地點評為:不管有沒有,掉下來都是你的!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歡馨腦中靈光一閃——原來曼菲斯德懂中文的!那麼那天他讓自己教他中文,是否也表現了男人的另一種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