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原諒送站那天我的不辭而別。”陳圓圓越得意,蘇禹越壓抑。終於,蘇禹的忍耐到了極限。事情便是這麼怪,明明難以啟齒的話題,一旦說出來,反而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蘇禹暗中鬆一口氣,靜靜的等待陳圓圓的反應。
“我能理解。”陳圓圓停止手上動作,幽幽的說。
這回道謝的換做蘇禹,他本以為這一頁就算揭過去了,可是想的未免簡單。
“其實讓我傷心的,不是這獨立的一件事。”陳圓圓話聲未止:“而是我發覺自從認識你以來,你好像一次都沒有違背過你媽媽的意願,無論什麼事。”
“是的,打懂事起,我媽就教育我要聽家長的話,說這都是為了我好。當然,那個‘家長’指的隻有我媽一個人,我爸幾乎不管我,理由是他學曆不如我媽高。”說到自己的成長經曆,蘇禹臉上寫滿了無奈。
“我長這麼大沒叫過一聲媽,所以從這個角度講我很羨慕你。”陳圓圓說:“不過我敢斷言,你不如我幸福。我爸爸的同事,也是他的女朋友臧霞,對我一直不錯,雖然我向來叫她臧姨,可打心眼裏我拿她是當母親看待的。記得我那次高燒住院,心特別煩,隻有臧姨在我身邊,於是我就衝她發火,發泄怨氣,而她卻耐性十足,依舊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後來我們接觸,我偶爾遇到不順心的事,需要宣泄,臧姨也總會甘願當我的出氣筒,由我撒嬌,無理取鬧。臧姨對我那麼寬容,姑息,我看就算親媽也隻是做到這兒吧。你媽……李阿姨遷就過你嗎?”
“沒有。”蘇禹晃了晃頭,機械地說:“平時我生病,我媽僅僅請個保姆護理我,然後就去忙她自己的事業。這次我病在省城……”
“啊!”戀人說到這裏,陳圓圓頓時吃了一驚,她晶瑩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瞧著蘇禹,說:“你為什麼病了?”
陳圓圓的反應令蘇禹頗為感動,他同樣凝視她,說:“怪我自製力太差,吃多了東西,還好現在沒事了。”
陳圓圓情緒這才平穩。
蘇禹接著說:“這次我病在省城,原指望媽媽能夠明白省城並不適合我,從而同意我在北廣讀書的要求。但是媽媽找來了她的同學孔阿姨,兩個人約好未來四年我的生活由孔阿姨照料。說實話我不喜歡這樣安排,然而媽媽決定下來的事情,我想改變它很難。”
“你知道附屬品是什麼意思嗎?”陳圓圓不曉得哪裏來的勇氣冒出這樣的話。
蘇禹立刻避開陳圓圓的眼神,說:“我聽得出來你是在形容我。沒錯,說好聽的我是我媽媽的影子,難聽的或者直接的說,我的確是她的附屬品。而這種關係,我不知道該怎麼結束。”
“倘若……我是說倘若……”或許覺得當著人家麵議論人家的母親是不禮貌的行為,陳圓圓馬上岔開話題,說:“你選擇了自己熱衷的專業,你真的會學有所成麼?”
“當然。”蘇禹麵容霎時有了神采,說:“我家裏有不少關於建築、建材方麵的書,不管我什麼心情、什麼狀態,隻要翻開看上幾眼,就很快能投入進去。我做夢都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建築師,可是我的想法跟我媽為我設計的人生大相徑庭,她一定要我去當老師——一個與我的興趣沒有絲毫關係的職業。”
“這是你要的生活方式嗎?”陳圓圓用勺子攪著已經溶化大半的冰果問道。
蘇禹抿嘴不語,細細品味陳圓圓的問話。忽然,他站起來,說:“我的手機設置了震動鬧鈴,現在是八點五十分,我該走了。我媽規定我九點半到家。”
“走吧。”陳圓圓歎口氣,說:“我明白了,在你心中任何人和事都不如你媽媽重要,為了你媽媽,你可以放棄我,怪我太不自量力了。”
蘇禹離開座位走出了幾步,可陳圓圓的話則讓他立即駐足。終於,蘇禹做出了他自以為是一生中最有骨氣的選擇——又買了兩份炒冰果,而後坐回陳圓圓對麵。
“我再陪你待會兒。”他吃一大口冰果說道。
陳圓圓看著蘇禹,感覺戀人像個勇士。
兩個人安靜的坐著,互相端詳對方。
過去了十幾分鍾,冷飲店的人進進出出,這時進來一個人引起了陳圓圓的注意,是陳向陽。隻見陳向陽滿臉落魄的要了一瓶啤酒,拒絕了服務生提供的啟瓶器,用牙要掉瓶蓋,一口氣喝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