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我們清楚自己有多大能力,院方領導不可能因為我們的意見而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可我們無論如何要在輿論上為您獲取優勢。等會兒見到負責您的事的人,您不要怕,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們相信天理站在您這一頭。”
一對老年夫妻由人群後擠到前麵,一人撫摸陳向陽一隻手,嗚咽著說道。盡管他們極力克製情緒,但心中積蓄的憤懣,卻是在場每一個人都能夠感受到的。
這對夫妻都姓秦,七年前,丈夫患急病被送到北廣市人民醫院外科室診治,確診之後,需要立刻手術,主刀醫生正是時任外科副主任的陳向陽。得知秦氏夫婦生活困難一時湊不全較高的手術費,家境也不富裕卻一向把救死扶傷信念排在第一位的陳向陽當即從個人存款中提出一筆錢預先墊上,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雖說事後秦氏夫婦將錢如數歸還,可對於陳向陽的雪中送炭,老兩口兒還是感激不盡。
既有救命之恩,又是本家,住院期間秦氏夫婦執意要與陳向陽認一門幹親,而陳向陽也樂得結交他們,於是兩家從此成了親戚。現在秦氏夫婦在陳向陽麵前老淚縱橫,弄得陳向陽倒也百感交集,不過陳向陽屬於典型一根筋的人,隻要他決心做某一件事,十頭牛也很難拉回來,秦氏夫婦顯然不具備這種力量。
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表,離談話時間越來越近了,陳向陽略作思索,半含蓄半坦白地向秦氏夫婦以及其他為自己情願而來的眾人說道:“二老不要太難過,你們也不必過於替我擔心,凡事不管遇到什麼結果,都有它出現的道理。
大家要麼體質虛弱不宜勞累,要麼照顧患者身心疲憊,你們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很不錯了,實在不值得為了我操心奔波。怎麼應對衛計局我心裏有數,隻是不論結局如何,但凡大家用我幫忙,我都會力所能及的為你們服務。現在我就到七樓院長辦公室,大家也各自回家,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不行!”適才與陳向陽第一個握手的患者打斷陳向陽的話,代表眾人說道:“我們大老遠來醫院,就是準備在最關鍵的時候給陳主任鼓勁兒,這時回去等於壓根沒來。你們說是不是這道理?”他又“煽動群眾”,眾人也依然紛紛附和,隻是聲音有所注意。
“我不去了。”眾人一愣的功夫,陳向陽卻撿張椅子坐下。他說什麼也不能帶這幫人上樓,否則他的計劃就會流產。迫不得已,陳向陽使出殺手鐧,說:“倘若我真的問心無愧,又何必大造聲勢?大家心情我理解,但這麼做你們仔細想究竟對我有利還是有害?”這一招果然奏效,人們馬上消停下來。
“主任,院長來電話催了。”一名穿粉紅色工作服、級別稍低的護士走進休息室召喚陳向陽。
“我上樓了,如果大家不願回家就在這裏等消息吧。”陳向陽撐著椅子扶手吃力的站起來,環視屋子裏或站或坐的情願者,沉聲說道。霎時眾人又圍攏過來,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不知該怎麼開口。陳向陽默默地掣住臧霞胳膊,示意她走。
“原來臧護士去旁聽啊。”人們這時才注意到進屋以來一直不吭聲的臧霞。毫無疑問,他們對臧護士又是一番千叮萬囑,希望不管形勢如何變化,臧護士都能和陳醫生站在一起,始終相信陳醫生是清白的。對於這些,臧霞隻有把太多的苦水往肚子裏咽。
離開休息室,走出幾十步,陳向陽驀然回首,發現休息室門口一雙雙深切的目光正在注視著他。
“啊!”這情形不禁令陳向陽長籲一口氣,試問自己何德何能,僅憑本職工作做的出色即贏得了這麼多人的尊重,他們不惜身體趕到醫院替自己鳴不平,然而自己則注定會叫他們失望……
事後陳向陽得知,老患者們此時出現是護士長一手策劃的,在“銀行卡事件”上,護士長斷定有人誣陷陳向陽,隻是她自知人微言輕,說的話院委會未必采納,因此她想出借患者口碑給陳向陽正名的法子,但是陳向陽辜負了她的良苦用心……
等電梯時,趙暉恰好經過。他站在敞開的窗戶旁,點一根煙,一邊吸一邊瞧著陳向陽,德行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砰!”陳向陽怒踢牆根一腳,當即轉身順安全通道上樓,臧霞緊緊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