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竟算不到此人便是屠涯。
她苦笑片刻,想不到他便是一路以來一直出賣自己的人,而她竟不曾發覺,甚至……她倒吸一口涼氣。
“小瑤……”
屠涯一愣,沒想到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他本想再等等,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他本以為自己還有時間可以好好處理這件事。
奈何陸瑤真是一個聰慧的姑娘,她用這樣的方法,讓他們即使有所懷疑卻又不得不上鉤,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看著她瘦弱的在風中瑟瑟發抖的身體,屠涯心中閃過幾分沒來由的心疼,她還是個將將及筓的小姑娘,卻要卷入這場政治的陰謀當中,淪為政治的犧牲品。
鮮血已經濡濕了她肩頭大片衣衫。
屠涯悲涼的迎上她仇恨中又帶著絕望的目光,看著她蒼白的麵頰和死死咬住的下唇,喉嚨動了動,但卻自然沒有說出什麼話。
他的確欣賞她,心疼她,甚至這之中夾雜著幾分曖昧的情愫,可理智告訴他這份感情不能在這場亂世中存活。
陸瑤苦笑,這還真是一場羅密歐同朱麗葉的故事啊,隻是故事的主角換成了她,她便再也無法像看戲文一般對兩人大肆評論一番。
蕭瑟的寒風吹開,一篇枯葉自風中緩緩飄落,提前昭示著秋天的到來。
陸瑤的眼神突然便的十分嫌惡,她抬起手,不顧牽動肩上地傷口引起的疼痛,拚命擦著自己的臉頰和嘴巴。
那被他長著厚繭的手掌撫過的麵頰,被他淺嚐輒止亦或是滿懷深情的吻,此刻都讓她反胃。
屠涯看她如此做,心中仿佛有野獸在發狂一般的啃咬。
要摧毀一個人,最高明的手段就是摧毀她的心。可他明明不想這樣做,卻在不知不覺中陷了進去。
屠涯看著被她擦的隱隱有些泛白的櫻唇,抿了抿嘴,後方突然傳來李德的聲音,“什麼?怎麼會找不到,那些寶箱不就放在客棧裏麼?”
陸瑤望了屠涯一眼,蒼白的臉上擠出虛弱卻邪惡的笑容,“你們也未免低估了我,”她揚唇笑道,“屠涯,你知道我並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你們時代的這套算計人的方法,在我身上根本行不通。”
她的聲音穿過蕭瑟的冷風,像是暗夜中盛開的粟栗。
“對你的感情我就全當是喂了狗,從此後你有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兩不相幹。”
“隻怕是不能兩不相幹了。”一個聲音橫叉進來。
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眼中卻隱隱帶了怒容。
陸瑤似乎是因為體內鮮血的流失而漸漸麻木,對唐胥的出現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又或許,是因為屠涯的事給了她太大的打擊,讓她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本能的排斥起來。
“喲,”她有些恍惚的擠了個笑容,溫淮剝開擋在他身前的黑衣人走到她身邊,陸瑤將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她用虛弱但卻有底氣的聲音同唐胥打招呼,“又見麵了,上次你似乎說過,若是下次再見麵時我還活著,你便答應我幾件事。”
唐胥眨了眨眼睛,望了望她漸漸喪失生氣的眸子和渾身的血跡,淡淡道,“你能活下來再說吧。”
他不動聲色的忘了屠涯一眼,就知道他早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這場感情糾葛中,若是他站在同樣的位置,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的綁了相姝和小涵,用她們的生命,或者更多人的生命去威脅她說出寶藏的所在。
可現在,看著她了然的眼神,她覺得一切都已來不及。
自然是來不及的,陸瑤一個眼色過去,相姝拽著小涵迅速隱入黑暗中,而溫淮這個人武功不弱,又擅長用藥,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陸瑤低低笑了笑,眼前的小黑點越來越多,意識正在緩慢的喪失,可她的理智卻依然清醒著,她一把推開溫淮,“跑。”
而後身體沒了支撐迅速向後方跌去,她的身體當然不會碰到冰涼的地麵,唐胥已經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的後腰。
陸瑤虛弱的半闔著眼,失去意識偏的最後一句話卻說的信心十足,“你不會讓我死的。”
她在刻意拖延時間,鮮血流失的越快,越多,反而會給他們造成困擾。
因為他們既然要利用她完成政治和親,便說明她還有利用的價值,若是死在這裏,他們所做的這一番努力,演過的戲,說過的違心的話,全數都化為了泡影,他們不可能會放任這種事情白白發生。
唐胥看著自己懷中軟趴趴的身體,飛快的點穴為她止了血,頗有些無奈的道,“你倒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