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繞到陸瑤身後,尋了個合適的位置,將金步搖小心的插了進去。
金墜子垂落下來,隨著她的微微晃動而發出低沉悅耳的聲響。那墜子將她稚嫩如白瓷般的臉頰拉長,多了分成熟莊重的味道。
正式卻不顯繁複贅餘的服裝更襯得她看起來有一種奪人眼球,讓人心馳神往的神聖美感。
陸瑤迷離的雙眼突然有了焦距,她正在欣賞銅鏡中被畫的如妖似仙的自己,卻見皇後突然垂下身來,她的臉便也出現在銅鏡中。
“真漂亮。”皇後感歎道。
陸瑤眨眨眼,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將步搖摘下扔到桌上,“我不喜歡你試探的眼神,”她直直的迎上皇後有些詫異的眼瞳,“母後想做什麼直說便是,何必整出一些花花腸子。”
她雖然依舊暈暈的不是十分清醒,可是卻並不傻,一個人的眼神在不經意間是會出賣這個人的。
方才皇後同她說話,跟她扮作親昵的樣子,眼神裏卻透著疏離和懷疑,讓她相處起來並不暢快。
而且陸瑤的身體也下意識的表現出對她的排斥。
陸瑤指了指步搖,“母後還是將它拿回去吧。”
皇後黑了臉,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拿回的到底,她冷哼一聲,轉身走出了梨珊院。
禾月瞪了陸瑤身邊的丫鬟們一眼,也跟著走了。
隻是她不明白,收到的陸瑤失憶的消息怎麼會有誤?難不成太醫院也混進了陸瑤的眼線,這樣做隻是為了給她們一個下馬威?
“娘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太醫院那人信不過了?”
皇後卻不答,想著陸瑤是她親生的骨血,自己卻無法將她控製在自己掌中。
她看了看被濃雲遮蔽的太陽,覺得陸瑤會成為她最大的阻力。
想來倒是諷刺。
她走後,陸瑤摒退了其他宮女,隻留下小涵一個,抱著小涵的腰道,“怎麼辦,我壓根就不知道在朝堂之上要怎麼做。”
小涵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就知道小姐這是又失憶了,可她隻是她的貼身丫鬟,哪裏上過朝堂,也不知要教給她什麼。隻道,“我也不知道,小姐順其自然吧。”
說到這裏突然想起溫淮的那張紙條,忙從袖袋裏拿出來,“對了小姐,這是溫神醫要我交給你的。”
提起他陸瑤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他的酒,自己怎會這般難受,頭上仿佛被壓了千斤重擔一般。
她將紙接了過來,“溫淮人呢?”
“神醫應是不喜人多和嘈雜場麵,在張將軍來時便躲在暗處,眼下應是在京城的某處吧。”
陸瑤聽到“張將軍”三個字時身體不受控製的僵了僵,“張將軍?張昭成?”
小涵點點頭,對張昭成,她也是許多疑問。“是他,他現在平安無事,隻是小姐要忙著梳妝到朝堂之上請罪,沒有時間問他。”
請罪?
陸瑤笑了笑,大概是因為她不顧和親將近偷跑出去,講一係列瑣事通通置於腦後,讓朝中大員們幫她收拾一堆爛攤子,引起他們的不滿了吧。
將紙條展開,裏麵寫著朝堂之上應注意的事宜和朝中官員的名字和大致的介紹,陸瑤揚了揚唇,心道溫淮還算是有點悔過之心。
宮人已經第三次來催了,這次陸瑤再沒有任何借口,邁著蓮步去到朝堂之上。
臨走前,小涵低著聲音問她,“小姐,你就醒了沒?”
陸瑤苦笑,“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吧。”
滿朝的鴉雀無聲,俞皇陸銓坐在大殿之上,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陸瑤輕移蓮步走到大殿中央,走過張昭成身邊時給他使了個俏皮的顏色,張昭成愣了愣,眼底的表情有些複雜。
她的目光在那些朝中大員身上一一走過,武將軍張恪,戶部尚書成峰,禮部尚書成季,還有當朝的丞相高營。
其中成季和成峰是皇後成宜珺的親信,當朝的國舅爺。她隻匆匆瞥了一眼,身體便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排斥。
俞皇在龍椅上仰視著她,緩緩道,“陸瑤,你可知罪?”
陸瑤眨眨眼,這場景不像是上朝,倒像是縣官在審問犯人。隻是少了驚堂木和滿屋的威武聲,而是像現在這般鴉雀無聲,透著難以言喻的威嚴。
她垂了垂眼簾,沒來由的生出了些許困意,她揚起頭問道,“父皇,敢問陸瑤何罪之有?”
聲音不卑不亢,和往日那個第一次登上朝堂接受和親的旨意時的陸瑤很不一樣。
那個陸瑤顫巍巍的不敢忤逆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人,被成峰成季兩兄弟牽著鼻子走,唯唯諾諾的模樣,舉手投足間沒有半點公主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