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思深惘的想著對策,而東擎蒼卻是忽地有些沙啞的說道:“瘟疫!月王妃該是能治好才對!”
東擎蒼丹鳳眸閃著某種深藏的情緒,而心口突然湧上的鈍痛,卻是讓他聲音都有一絲顫抖,良鎮一別,多日不見的她似乎黛眉頷愁,是君莫言對她不好嗎?
曾經那般舍了生命也要救君莫言的舉動,可否讓她有過掙紮和後悔!她又是否知道,自從那日被君莫言將斷情丸丟入自己口中,多少個日夜以來,寂寥依舊相伴,可是每一次想到林宣的一切,那倏然染上的疼痛也讓他刻骨銘心的體會著。
他當初隻是想利用林宣達到傷了君莫言的目的,而那七星海棠果雖然是他費盡力氣才得來的,可因為對沈天的怨恨,他衝動之下就給了林宣去救治君莫言。
如今的他,好恨自己的不假思索,就那般告訴了她解藥的辦法,就眼看著在最後一刻才知道她傷了自己的元氣去救君莫言,可是為何再次相見之後,那斷情丸如此劇烈的啃噬著他的心頭,他不會承認自己在見到林宣用命相救他人的時候,就在心底被她丟下了一顆種子,生了根發了芽,卻不得不備受斷情丸的痛楚。
斷情丸是他自己所創,解毒自然容易。可是他舍不得,他想在每一個空虛寂寥的夜晚,都可以感受著回憶起這個帶來絲絲疼痛入骨的瀲灩女子。
“看來這殘疾月王身體果然欠佳!”風夜行眯著眸子,他與林宣之間的可能,不就是因為那個君莫言的插足才會斷了線,再也無法重聚。
麵對所有人看似關心又好似幸災樂禍的神態,林宣淩唇微勾,轉眸看向了深沉臉頰的南千鶴,“南帝,月王的瘟疫早已痊愈,隻不過身子還需要靜養,這麼重要的場合他無法參加,的確是林宣沒有考慮周全。南帝以及各位請稍等,林宣這就派人去請月王出麵道歉!”
這樣的情況,讓林宣即便口舌如簧,也根本非一己之力能夠對付的,事關六國大事,她隻能冒險讓墨雨出來,隻希望她還能全力支撐。
“也好,若是月王當真病的很重,朕定會竭盡全力安排所有南楚的禦醫,為他一人診治!”南千鶴的懷疑不無道理,如今這君莫言已然成為了其他五國競相爭奪的對象,並不是要他的人,而是為了他手中的兵權。
一個殘廢拿著百萬將士,根本就是浪費,若是其他五國誰能暗中滲透入西木的兵馬陣營之中,奪得了這百萬大軍無疑是如虎添翼。
六國的兵馬布局幾乎相差無幾,若是能為本國增加百萬將士作為籌碼,那他們何苦再擔憂其他幾國聯手,以君莫言的敗亡來吞並西木,自然是六國統一的開端。
墨風和墨雷麵色冷冽的轉身走出了香榭苑,而沒人知道他們心中的擔憂有多麼重,一個女子麵對五國強權,三爺,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場中,因月王的缺席,宴會暫時擱置,各國眾人推杯換盞,逢迎淺笑,但不少人的眸子都時刻的盯著入口處,隻等那個讓所有人枯坐守候的月王出場。
很快,快到林宣一點底氣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那輪椅聲就傳入耳際,墨風推著輪椅,而墨雷在一旁跟隨,輪椅上的人白色純淨的長袍,墨發披在身後,麵上依舊帶著厚重麵罩,而這樣的裝扮,刹那間就引起了不小的竊竊私語聲。
你來我往間,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疑惑:“這是月王嗎?”
這樣的疑問傳出,不禁所有人都斂去聲息,定睛看著輪椅之人開始探索的上下打量,根本看不見臉頰,除了那代表月王的輪椅,其他的根本無法辨別。
“月王妃,這…”
林宣起身回答:“南帝見諒,林宣隻是怕月王的瘟疫再次複發,影響到諸位的健康,那就是西木的罪過了!”
“話雖如此,但是月王妃總歸還是要讓朕等看看月王究竟病成什麼樣了才是吧!”藍瑾宸慵懶的靠座在椅子中,藍眸一瞬不瞬的盯著輪椅上的君莫言,他與君莫言最為熟悉,而這究竟是不是他,那麵罩之下恐怕定然另有玄機。
在此期間,輪椅上的人一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哪怕是質疑聲越來越多,幾乎迎麵衝擊在林宣千瘡百孔的心頭,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月王,你身體可還安好?”
南千鶴已然懷疑深埋的眸子,漸漸染上不悅,他南楚國何時如此不濟,竟然被西木國在懇親大會上如此玩弄,他身為南帝,還容不得一個小小的殘疾王爺如此放肆欺騙。
“是啊,月王不如摘了麵罩,也讓本宮幫你看看!”東擎蒼醫術卓絕,這裏麵最有發言權的就是他,而那語氣卻是不誤嘲諷,淩然傲氣的眉宇間也帶著一絲淺恨。
香榭苑的形勢陡轉急下,所有人的目光幾乎要將輪椅之人燃燒般的火辣,各自懷揣不同的情緒,言語譏諷著。
而林宣的心漸漸下沉,她要說什麼,她該怎麼做才能擋住這悠悠眾口!
“咳咳咳…”
忽然間,那從進入香榭苑就不曾開口的‘君莫言’,倏地傳出一陣咳嗽,而這也讓所有人屏息以待,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
“莫言感謝南帝以及各位的關心,的確是身子欠佳,所以才晚來一步,希望南帝海涵,也請諸位原諒!”
聲音帶著沙啞和一絲疲憊,輪椅上的君莫言說著就直接摘下了臉上的麵罩,那溫文爾雅俊逸生姿的麵孔以及堪比紅楓的血痣,灼灼耀目,也讓所有人心中微驚,著實沒想到居然真的是月王。
林宣心尖發熱,喉嚨發緊,他終於趕回來了!在這樣千鈞一發之際。噙著一抹感動看著君莫言,隨後自己發涼的指尖被他拉住,君莫言再次當眾說道:“這一次是莫言的疏忽,莫言以及宣兒對諸位抱歉!”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的確是朕的大意,好在看到月王真人,否則朕這心裏總是擔憂,生怕月王或者諸位在南楚發生什麼事,這樣朕就難辭其咎了!”
南千鶴極有深度的將話圓回來,並且讓人找不到任何無禮之處,宴會終於在君莫言出現之後,如期舉行。
歌舞伴奏,鍾磬聲聲,一片荼蘼之色,將六國所有重要人士囊括在內的懇親大會也即將舉行。
這一晚,每個人都心緒極重,而除了因君莫言回歸內心升騰著溫熱的林宣,其他人看似觥籌交錯間的談笑風生,可又有誰知道這會否是一場天下動蕩的開始呢!
宴會在一片恭維談笑中落下帷幕,六國之人群聚南楚,為其增光添彩的同時,這保護工作也是加大了不小的難度。
紅林如火,燈籠高掛,宴會結束之後,各國之人熙熙攘攘的離開了香榭苑,隻是那所有人的眸子中,對林宣的注目卻是讓君莫言愈發冷目以對。
行宮近在眼前,當走入行宮大門之後,君亦軒倏然開口:“皇叔,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
君莫言斜睨了一眼君亦軒和君亦洋,他們兩人的事情早在他匆忙趕回自己,墨風和墨雷就告知了他,是以自然是因他們對林宣的做法而沒有得到了好臉色。
而關堯也抱拳行禮說道:“月王還請保重身體,這接下來的懇親大會,還有一段日子要忙了!老臣先行告退!”
君亦軒和君亦洋碰了一鼻子灰,兩人麵色難堪的和關堯一同離去,而這時候的林宣並未發現,身後的墨風和墨雷有些沉重的表情。
踏入行宮的一霎那,房門剛剛緊閉,在君莫言從輪椅上起身的時候,林宣立刻撲身上前,緊摟著他強勁有力的蜂腰,埋首在他的胸前,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說,撲鼻傳來的桂花香和趕路回來的塵土氣息,讓她沒由來的紅了眼眶,內心滿足不已。
她還是丟了自己,曾幾何時自己會突然這般感性,為了他好似很多時候她都忘了自己原來的模樣和性子了。
“宣兒…”
君莫言有些隱忍的語氣,林宣卻沒有聽出,搖著頭在他懷裏,體會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呢喃出聲:“莫言,還好,你回來了!”王眉怎涯罩。
“宣兒…我…”
倏地--
“傷哥哥,是你嗎?”
這忽然從房間屏風後的床榻上傳來的聲音,讓林宣身體一僵,她竟然沒有發覺房間內有人?!
傷哥哥?!
林宣抬眸看著君莫言微冷的臉頰和那從未見過的閃爍目光,忽然渾身如同浸泡在冰冷無度的海水裏,呼吸都有些紊亂,放開君莫言後退一步,轉眸看向那摩挲著走出屏風的女子。
她很美,不似自己這般絕色無雙的美,反而是那種清新純淨纖塵不染的潔淨之美,若說這林宣的美是一株時而綻放時而幽閉的曇花,那眼前這個喚著君莫言傷哥哥的女子,就是那天山雪蓮的純白之美。
不知為何,林宣看著那雙眸沒有焦距的女子,一身潔淨如新的紗織長裙,與自己麵前的君莫言竟是毫無違和之感,竟讓她心底徒生一股他們是如此相配的錯覺。
是她病了,是她多想了,還是有人變了心,移了情…
當看到君莫言在那女子走出屏風之後,竟是丟下了自己上前伸出右臂,讓那女子得以搭著他的手腕前行之後,林宣怔愣了,彷徨了,無措茫然…
“阿珂,以後要叫言哥哥,又忘了嗎?”
這聲音柔和的像是棉絮撫上心頭,那雙眸噙著的是顯而易見的憐惜。
阿珂,原來是她!
聽到君莫言的話,阿珂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尖,抱怨道:“傷哥哥,阿珂這樣叫你都習慣了,突然改口很別扭的!”
他們兩人,身上皆是一片白雲之色,兩人都有一種清雅絕俗的氣質。林宣感覺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竟是無法開口成說。
是誰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誰說這一生隻有她一個妻!可是他現在手臂上握著的卻是另一個絕色女子的手,而他相伴的再也不是自己的身邊。
莫言…一聲輕喚的呢喃,可是根本就沒人聽得見。唯有林宣卻覺得自己用了畢生的力氣,才能再次喚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