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布置沿襲了藤佑謹一貫的風格,簡潔卻不單調,簡單又不失雅致。米色的玻璃燈盞照著一室的溫馨。牆邊深棕色的楠木書櫃滿滿擺放著書籍,明亮的玻璃門虛掩著。
陽台上白色拽地簾子層層收在一邊,邊角隨著風緩緩揚起又落下。簾外夜色濃重,無邊無際的黑暗涔進絲絲的涼意。藤佑謹去會客廳見一個客人,之前親自送她過來,她還知道此刻門外一定有梅嬸守著。
蘇繡慢慢走過去,輕輕拉開書櫃的玻璃門。她記得藤佑謹涉獵的範圍頗廣,上至天文,下到地理,沒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人物傳記,兵法奇談他尤為喜歡。可現在的書櫃裏分門別類的放著的不是軍事實踐,就是軍規章程。
眼睛隨便搜尋幾遍,確實找不到可以隨便看看的。關了櫃門,蘇繡走到陽台上。天邊一輪素月,雲層飄過,半明半暗,月光也不通亮。往遠處看,依稀可見稀落的燈光。直到現在蘇繡仍然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狀況,她就這麼輕易的來到他的身邊了嗎?
這麼輕易,這麼自然,美好的不像是真實的。當然,如果拋開一切幹擾他們的外界來看的話,這樣已經是完美了。就像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到這裏就該收尾了。
蘇繡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問。今晚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可現在她已經開始害怕,開始想要逃走。
她像一個絕症病人,不害怕死亡,卻害怕麵對。
陽台的欄杆剛到腰上邊一點,蘇繡抱著胳膊襯在上邊,一片冰涼的質感。多麼美麗又淒涼的夜嗬。
藤佑謹走進來時,剛好看到半籠在夜色裏那一抹單薄的身影。淡淡的就像隨時都會被風吹散一樣。
蘇繡轉過身,便看到藤佑謹走了過來。外套已經脫下了,白色襯衣隨意開了領扣,依然是倜儻風流。蘇繡的心隨腳步聲臨近越跳越快,她忍不住抬手輕輕捂著胸口。
藤佑謹走到蘇繡麵前,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仿佛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邁出了一步,此後便再難更近一步了。
藤佑謹看了她一會,牽起她的手往屋裏走。蘇繡隻是低了頭,露出少有的嬌怯的神情。
尚是如此,當蘇繡被拉著坐在床沿邊時候仍然是手足無措。呆了一下,下一秒蘇繡已經像彈簧一樣站了起來。倉促開口,“我們,出去走走罷。”蘇繡說完眼神躲閃的看著藤佑謹。
而藤佑謹卻滿眼笑意,饒有興致,忍著笑應了一聲。
蘇繡大窘之下,耳根緋紅。一時氣氛更加曖昧不明,她的手仍在藤佑謹的手掌中。掌心是她貪戀的溫度,那麼安心。真想一閉眼就能天荒地老。粉粉的耳垂襯著膚如白玉,隱隱透亮。
藤佑謹強忍著移開目光,牽著蘇繡去開門。守在門外的梅嬸見他們出來一臉笑意,殷勤的說,“少爺和小姐要出去麼?”
蘇繡隻覺得窘迫,往藤佑謹身後閃了閃,不說話。藤佑謹微微一笑把蘇繡護在身後。梅嬸登時有些會意般正要離開,突然聽藤佑謹說,“把側門的警衛撤下吧,就說是我吩咐的,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要去那裏。”
梅嬸點著頭走開了。
待梅嬸走遠了,藤佑謹拉了拉蘇繡,“出來吧,人早走了。”口氣略帶戲虐。
蘇繡有些不悅,垂眼,“我也要走了。”
藤佑謹笑了,“嗯,我們也要走了。”
蘇繡瞪她一眼,“看看賓利,也要偷偷摸摸的麼?”
藤佑謹揚起嘴角,“不需要,那我們就直接去警衛處吧。不然讓人把賓利牽過來也可以。”
他說的一本正經,蘇繡咬唇,她現在還沒有準備好,回去房間裏兩個人真的好尷尬。直接去,當然也是不行的,太張揚了。
側門也就是蘇繡被帶進來的那條路,的確是很偏僻。警衛全都撤下後,竟有幾分可怖。月光透過樹叢投下斑駁的暗影,隨風搖曳,像幽靈的爪牙。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幾步,藤佑謹扭頭湊在她耳邊低沉道,“別出聲,誤入惡魔世界的小姐!”
“啊!”,蘇繡突然聽到一個壓低的聲音,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的叫了一聲,身子卻是向藤佑謹撲過去。
短短幾秒鍾的功夫,蘇繡已經撞入一個堅實的懷抱。碰到一雙微涼的唇,聲音戛然而止,尾音悶悶的堵了回去,變成模糊的音節,原來他故意嚇她。
蘇繡瞪大了雙眼,定定的看著藤佑謹。他隻是輕輕觸碰一下,蜻蜓點水一樣,下一刻已經放開了蘇繡。也不看她一眼,繼續向前走。涼風打著轉幽幽繞過,耳邊的發絲在唇邊蕩了一蕩。蘇繡呆了一呆,手指撫在唇上,慢慢跟上。
“賓利喜歡安靜,所以特意在這裏修了房子給它。”藤佑謹的聲音在夜風裏有些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