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隻聽到擲地有聲的腳步從容走近,一陣草木的輕響。漸漸的近了,後麵突然多了一串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順著蔥蘢茂密的竹林看過去,遠遠看見兩個軍綠色的影子。
隻聽到方仲喊了一句,“藤佑謹,你給我站住!”藤佑謹的腳步沒有停下來。
又一陣緊促的腳步旋風刮過來,兩人都停了下來。
“我去醫務室。”藤佑謹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你為什麼躲著我?你現在這樣做對誰都不公平,你這才是胡鬧。”方仲少有的嚴肅語調,透著幾分急切。
“你想怎樣?”漫不經心的聲音,就像那晚在她耳邊一樣。
“我我,把你的計劃告訴我!”
“好。”回答的很幹脆,“我現在去醫務室給喬予拿些藥,然後照顧她直到痊愈。”
喬予蘇繡心裏覺得不舒服,美人小聲詢問,“你怎麼了?”蘇繡搖搖頭。
“哼,你還知道喬予,你就不該在外麵總是拈花惹草,你再風流一次,喬予就真的病入膏肓了。”
“喬予跟我這麼久,我總知道怎麼待她。”
蘇繡恍惚笑了笑,她原以為,他和莫喬予不過是逢場做戲,是為了引她流露心跡。現在看來,他果然是為了報複。他隻是想看到她動了真心,然後狠狠丟棄,讓她粉身碎骨不能翻身。
他還是恨她,怎麼能不恨。
藤可語,最疼愛他的姐姐不在了,雖然蘇繡認為她是內疚悔恨鬱鬱而終。可是還是因為她的緣故,他們並未能見上最後一麵。
“還有你。”藤佑謹的聲音陡然嚴肅,“不要總在她耳邊扇風,小心引火自焚。”
“我”方仲顯然被嚇到了,聲音打結。
“我自有分寸,你以後隻要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她就好了。”藤佑謹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才轉身走了。
短短的一段路,蘇繡覺得走了很久。美人十分擔憂的樣子,欲言又止,最後隻說,“我真是不懂你們,這些中國女子。”蘇繡笑了,“連我自己也不懂。”
美人氣結,等著圓圓的眼睛,“我媽也這麼說,哎,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我看你酒還沒有醒。”
蘇繡回到宿舍,喝了藥便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才隱約聽見“砰砰砰”的敲門聲。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請問蘇繡是在這裏嗎?”
聽到這個聲音,蘇繡迷迷糊糊醒過來,不確定道:“晚晴?”
“蘇繡,是我,開一下門。”
蘇繡掙紮著起身隨手撈了一件外套披上,去開門。“蘇繡,我以為找錯了呢。”晚晴笑意盈盈走進來。
“怎麼有空來這裏?”蘇繡輕掩著門問。
“怎麼,不歡迎嗎?”晚晴攏了攏頭發笑道。
“歡迎啊,我這裏很少來客人的,你來了我怎麼能不開心。訂婚宴準備的怎麼樣了?”蘇繡請她進來。
晚晴說:“其實沒什麼要準備的,父親全權操辦了。”
“我今天來可是專程給你送禮服來了,你看看。我,思簡和顧何都當了參謀的。”晚晴說著拿出一個粉色的盒子遞過來,還不忘俏皮的眨著眼。
盒子裏放著一條黑色鑲鑽拽地長裙,蘇繡忍不住抬手輕輕拂過裙麵,綢緞細膩如上好的羊脂玉。
“我穿什麼不重要,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也隻穿一次。”蘇繡推辭。
“你隻穿一次也遠遠勝過它本身的價值。”晚晴仍舊笑道。
蘇繡覺得這句話實在是古怪,頭還是昏昏沉沉,也並不想和晚晴再推辭,隻淡淡應了。晚晴也沒呆多久,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細細算來,現在已經是七月初五了。蘇繡把手擱在禮服上,一片冰涼滑膩的感覺。熟悉的感覺。曾經她也是穿過這樣一套奢華的禮服,站在萬眾矚目的高台上,在他無比溫柔的目光下。他們的訂婚宴,無疾而終。
那一幕幕像定格了的幻燈片,總是在她腦海裏反複放映。那時她是多麼幸福,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蘇繡緊緊捏著裙沿,心裏隱隱有種異樣的感覺,總覺得是哪裏不對勁,可是又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