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衝眼眸中依舊是溫和守禮的,或許周衝那時暴起怒然出手傷了獨孤幽,也不過是因為他擔憂周泉的緣故。
獨孤琴都沒當回事兒,獨孤幽將養了好一陣子的傷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獨孤琴三言兩語揭了篇,我們肯定是樂的趕緊翻篇。可沒人想上趕著給自己找仇家。
獨孤琴安撫了周衝,表示一時衝動也是情有可原,周公子是性情中人,說到底也是獨孤幽行事魯莽,以後獨孤琴會對獨孤幽嚴加管束雲雲,連我都知道是屁話。可到底把這個場麵囫圇圓過去了,才解了我一時沒話說的情急。
但葛淩的想法……我竟然有些猜不透了。
隻是我跟葛淩並肩坐著,斜眼看他本來就是正堂上的極度失禮了,實際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冷峻清雋的側臉依舊顛倒眾生,微垂的蝶翼一般的眼睫長而攝人心魄,連微抿的唇都帶著優雅的弧度。
我幾乎與這張臉朝夕相對,尚且看久了會迷醉。更何況獨孤琴。
隻不過,這張臉……
有一瞬間,我忽然像是窒息一樣,心皺在了一起,痛到無以複加。
劇烈的痛苦幾乎讓我無法維持表麵上強撐著的平靜,隻是,在獨孤琴麵前,無論如何我也要強撐下來,不能讓她發現我的……弱。
葛淩微垂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茶香嫋嫋,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一刻也不想在這滿是溫暖燈火的房間裏待。
我要出去,哪怕在漆黑而逼仄到近乎喘不過來氣的外麵——哪怕就在藏山上胡亂走走,也比呆在這裏強。
我忽然有些踉蹌地站起了身來,麵色素白到近乎透明,嘴唇卻一陣一陣地發燙,不用照鏡子,我就知道我的嘴唇現在肯定因過度充血而殷紅。
我起身的動作,沒有逃過對麵悠閑煮茶的獨孤琴,她有些愕然地看著我,不知道我突然起身是想幹什麼。
我竭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在喉嚨裏喘了喘,才啞著嗓子,硬邦邦地說:“我——”
該死!
我本來想問衛生間在哪,一張出口,卻不自然地變成了“我有些不方便,欲去更衣,不知儲君此處應往何去?”
獨孤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差點忘記了,聖女剛轉世,如今應許還不能辟穀,是我的疏忽,呼延——”
她揚聲就要叫門口那個冷著臉的侍衛。
我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煩躁,冷冷地開口,說:“既然如此,就不勞煩他人了,儲君放心,我不會亂走。”
周衝跟沐雨生都給我一個擔憂的眼神,我勉強遞了個不用擔心的眼神。
然後我連葛淩都不想再看一眼,頭痛欲裂頭暈目眩地走了出去,隻是還記得腳步不要太踉蹌,不能在獨孤琴麵前失了莫名其妙的麵子。
我腳步有些虛浮的出了門,葛淩沒有跟上來,我也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根本沒心情想他的臉、他的動作、他的話語、他的反常——
我滿腦子都是事情,差點不小心撞到守在門口的呼延,隻是他的動作遠遠要比我要敏捷,一個閃身就躲了過去,一邊還警惕地看著我,冷冷地道:“何事?”
我沒心情跟他應付,記得他的獨孤琴的人,強撐著喃喃地說:“我有些氣悶,出來轉轉。”
呼延或許一眼能看出來我並沒有什麼力氣,就別過了臉,不再理會我,左右我也不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