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溶洞臨時基地。
趙胭脂翻閱著那本《搜魂大法》心得,頗有點心煩意燥,望向同樣在思索其中玄奧的徐青洛,不禁憂慮地說:“蘇狂真的單槍匹馬就殺入山國咆哮部落了啊……萬一出現紕漏,他就將被群魔圍毆,烈神鷹和虛渡鴉出手的話,甚至是必死無疑。”
徐青洛點點臻首,淡淡笑笑,神情卻是一如既往:“哦,你說得沒錯。但他是蘇狂啊。”
言簡意賅。
趙胭脂的所有疑惑戛然止住。
……
靜謐的山國咆哮部落中。
正像昨日沒人察覺到無賴痞子烈豺狼的慘死一樣,今日也沒人注意到冒牌烈豺狼的歸來。
隱藏在千機變麵罩下的蘇狂,已經徹底變成烈豺狼的模樣,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他的破舊草屋中。沿途,所有瞧到他的人都滿心厭惡,瞥向他的眼神格外冷漠。
盡管說,烈豺狼已經將所有殺妻滅跡的消息隱藏,但紙包不住火,鑒於烈豺狼之妻的父母完全沒有在山崖下找到任何屍體的蹤影,而且,烈豺狼就是一個平庸的魔神百姓,他的微表情掌控很糟糕,心理學很差勁,輕易就暴露出很多破綻。
再加上,所有人都清楚他的痞子本性,知道他是狼心狗行之徒。所以一則謠言已經在山國咆哮中傳得沸沸揚揚,那就是烈豺狼殺妻藏屍的事情。因此他已淪為萬人唾罵的混球。
蘇狂對別人的蔑視,或者其餘人的譏諷,甚至有人一口痰吐來,都沒有任何的在意,反倒是心中竊喜得很。隨後,蘇狂就回到他的破爛屋子中,在那裏,他瘋瘋癲癲的兒子烈炎,正在抽搐著啃咬手中的餡餅。
很顯然,那是其餘心善的鄰居們出於憐憫贈給他活命用的。
蘇狂卸除掉所有的偽裝,千機變麵罩剔除,恢複成蘇狂的本尊模樣,而那癡傻的烈炎,依舊對此懵懂得很,一無所知,唇角流淌著口水。
“一個已經徹底瘋癲的倒黴蛋啊……”蘇狂喟歎,神情中有一絲憐憫和猶豫,但最終化成無盡的決絕,“我在扼殺無辜者,他從未招惹我,但若想拯救天朝,我必須爭分奪秒地在仙藤神國中崛起!既然必定要犧牲掉某人,那就由我終結你渾渾噩噩的痛苦生活吧……那是我的罪,我該背起它。”
蘇狂的十根手指插入那傻瓜的顱骨,搜魂大法吞噬掉它所有的記憶碎片。
原本,蘇狂在屠戮那個魔神村落時,沒有存有半點憐憫之心,因為它們對著篝火中熊熊焚燒的人族武聖載歌載舞,對著炙烤得金黃的人肉大餐口水直流的一幕,深刻地烙印在蘇狂的腦海中。
那是一群魔鬼!
將那醉漢解決掉時,蘇狂同樣沒有半點歉疚之心,因為他也是成年魔神,羊對狼的殺戮本就天經地義。那就像人活著必須吃雞鴨魚羊豬牛,而那些動物若覺醒智慧對人族複仇也是理所當然,因為生存就必須從其餘生物身上攫取能量,所以,基督教義才說活著就是原罪。
但斬殺掉烈炎,蘇狂卻心存懺悔,因為烈炎的一生悲慘坎坷,被父親虐待,被父親殺死寵溺他的親生母親,最終在極度的精神刺激中走向瘋癲。而他的一輩子,一直都是衣衫襤褸,瘋瘋癲癲,食物隻有最粗糙的低廉米湯和樹根草皮,常年饑腸轆轆。
忍饑挨餓的痛苦,蘇狂記憶尤深,富人家的孩子永遠不會體會到那股常年饑餓盤旋在腸胃中,四肢無力,頭昏眼花,恨不得將自己的手腳生生啃掉的痛苦。而蘇狂,記得清清楚楚,因為他也曾赤貧如洗,也曾在執行任務時,深入敵國腹地,所有補給耗得幹幹淨淨。
所以,但他閱讀烈炎的記憶碎片時,雙眸蓄滿淚水,沉浸在它的悲哀生活中。
貧窮。
饑腸轆轆。
行屍走肉地機械活著,麻木不仁。
最終,蘇狂捕捉到一絲烈炎渾渾噩噩的記憶中最為狂暴的執念:“在眾目睽睽下親手將烈豺狼撕得粉碎,將母親的慘死公之於眾,曝光他的凶殘麵目!”
“我會履行你的執念的。”蘇狂喟歎,而烈焰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去。
蘇狂心存歉疚,卻必須依舊前行。
接下來,蘇狂的指尖綻放出一縷麒麟火,將烈焰的屍體燒得幹幹淨淨,而他也已經將烈炎所有的生活習慣全都掌握,但那也無關緊要,因為烈炎是瘋子,他的生活本就沒有任何的固定性。何況,瘋癲的家夥做任何驚世駭俗的事情,都無人關注,隻會將其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而已。
所以,蘇狂按照記憶碎片中得到的消息,出門,順著街道溜達,盡可能地表現正常,但他最終發現其他其實根本無需表演,因為完全沒人關注他的舉動,除掉一對慈眉善目正在賣炊餅的老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