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力氣說話,也不想打理他,直接就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
不走電梯,是怕他跟著我。
下了沒兩節樓梯,忽然聽到身後“砰砰”的聲音,樓梯都跟著一陣輕微的顫動。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榮智良拄著拐杖,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在下樓梯,我剛剛聽到額聲音就是他的拐杖敲擊樓梯發出來的聲音。
“你怎麼跟來了?”我的嗓子有些沙啞,說話額時候都感覺刺痛。
榮智良似乎有些不耐煩,“喊你半天你不搭理,我怕你想不開。”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不再走了,一屁股在過道裏麵坐下了。
醫院的樓梯基本上沒人走,這個時間更加空擋,走廊裏是聲控燈,上下兩層都是黑漆漆的,隻有我坐著的這個過道亮著光。
剛坐下沒多久,身邊一陣木棍敲擊地麵的聲音過後,榮智良在我身邊坐下了,打著石膏的腿伸直在身前。
“可惜沒有酒。”
我看了他一眼,想起大一那年,他在操場上給我的人生第一罐啤酒。
“你要喝什麼酒,喝酒不利於你傷口愈合。”
“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喝點兒。”
“喝多了沒人管,還是別喝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幾句沒營養的話之後,我跟榮智良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過道上的燈滅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我是個很害怕安靜的人,但是此刻,也不想說話了。
黑暗給了我沉默的理由,黑暗有時候讓我覺得更加安全。
半晌,榮智良的聲音在過道中響起,“我很羨慕你,父母雙全,常常能見麵,你媽媽做的飯很好吃,爸爸對你雖然有些嚴厲但是很慈愛,但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痛苦,人這輩子生下來就是痛苦的,不管是怎麼樣的生活環境,都有伴隨一輩子的痛苦。”
他這番話我聽著有些雲裏霧裏,並不是很明白。
要說能聽懂的,也就是他在告訴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
但是解決痛苦的辦法,他並沒有告訴我。
“你也很痛苦?”
“我?”
榮智良忽然笑了兩聲,聲音有些大,過道的燈忽然亮了起來,我下意識看向他的臉。
“我從來不痛苦。”
他笑的很歡暢,似乎真的是很高興一樣,可是我分明沒有跟他說到什麼值得笑出來的事情。
“為什麼?”我不信,所以質疑。
“有多少痛苦就喝多少酒,喝下去的就沒了,我喝的酒夠多了。”
我還想追問什麼,他已經扶著牆壁站起身了,轉身離開之前他丟下一句話,“看你還能說話,說明死不了,我困了,先走了。”他是從過道直接在這個樓層去坐電梯了,我一個人在重新變得漆黑的過道裏麵坐了很久。
我也想喝杯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回到病房,已經是深夜,我躡手躡腳地進門,在門口的過道上停留了很久,生怕吵醒我爸媽。
房間裏麵細碎的聊天聲音讓我的腳步微微一滯。
我爸媽還沒睡。
我正要出聲,忽然聽到我媽說了一句話,“丫丫可是咱們的親生女兒,我能不著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