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敢置信,抬起頭看到滿天紛紛揚揚的大雪,飄落下來,好美。
顧城是北方城市,年年都有大雪,雪厚的時候能到膝蓋那麼高,我很喜歡下雪,因為下雪天白茫茫一片,可以掩蓋所有的汙漬,所有的不完美,好像世界都變得很幹淨。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在聖誕節前夕。
周墨手裏提著路上超市買的東西幫我送上樓,他走的時候我叫住了他,把一個袋子遞給了他。
“平安夜快樂。”
他愣了愣,從袋子裏麵掏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神色有些複雜。
“收買?”
聽到他這句話,我怔忪了片刻,才想起回來之前,在火鍋店門口我警告他不許告訴榮智良的話,我根本沒這麼想好吧。
“喂,不要小人之心好不好?不要就還給我!這兩天蘋果可貴了。”我有些生氣地試圖去搶他手裏的袋子。
周墨揚起袋子,舉得很高,他一米九,我就算是跳起來也夠不著,隻能幹瞪眼。
“謝了。”他轉身地時候,我分明看到他笑了。
我扶著門框,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大冰塊一樣的人,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沒事的時候我問過周墨的來曆,榮智良說他沒讀過什麼書,十幾歲就來顧城打工了,父親是民工,老板拖欠了工資跑了,父親從工地上摔了下來,因為沒錢被醫院拒收,後來失血過多死了,他一個人拿著一把刀硬是逼著老板的老婆孩子交代了老板的藏身之處,要回了民工的錢。
“後來呢?”我問榮智良。
一般這個時候,他應該就能受到眾人擁護,做個包工頭帶下麵的民工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榮智良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告訴我後來周墨就不在工地上幹了,一個人去酒吧打工,年紀輕輕地就做了酒吧的保安,脾氣硬常得罪人,仇家不少,後來惹了事得罪仇家被黑幫的人追殺,遇上榮智良救了他一命,就跟在榮智良身邊了。
“黑幫啊。”聽到黑幫兩個字我簡直兩眼放光,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印象中的黑幫大概就是香港電影裏麵古惑仔那樣的,拿著大砍刀,江湖情仇,颯的不行。
“收起你花癡的眼神,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你在流口水。”
真正的黑幫比我知道的殘酷得多,大多跟販毒拐賣兒童有很深的關係,哪兒來的江湖情仇,大多都是利益驅使,殺人放火什麼都能幹。
周墨走後我把家裏清理了一下,最近打掃的阿姨請假,家裏的事情都是我在做,我把垃圾袋整理好拎著下樓,大概是平安夜的緣故,心情挺好的。
出門前收到了榮智良的短信,“晚上我有事,不跟你電話了,你早點睡。”
我回了一個“好。”
整棟樓幾乎都亮著燈,我把垃圾袋扔進垃圾桶裏麵,忍不住在樓下花園裏麵駐足。
雪下得更大了,像是棉絮一樣,落在我米色的羽絨服上麵,我搓了搓手放進口袋裏麵,在雪裏麵走了兩步,仰起頭看著麵前高樓的層層燈光,都是暖黃色的。
物業很有心,在花園的鬆樹上麵做了聖誕裝飾,很多五顏六色的小燈泡,閃閃發亮,看在眼裏漸漸有些模糊,以前的聖誕節,都有人陪我過的。今年得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