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飛機,時差還沒倒過來,就遇到了這麼大動肝火的一場衝突,辛歆幾乎倒頭就睡。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這一覺睡得意外的踏實。醒來的時候有些渴,辛歆開了門下樓,準備找點水喝,一眼就看到了客廳坐著的顧默涵。

他換了身家居服,坐在沙發上,長腿隨意舒展,認真看電視的眉眼,俊朗得有點動人。

辛歆這才反應過來,天色竟然已經黑了。

顧默涵聽到了聲音,轉過頭來。難得見她這樣呆呆的樣子,比平日的淩厲要讓人覺得親近得多。

長腿一邁,再回來的時候,手中端了一杯水。“渴了吧?”

辛歆下意識地接過,輕聲說了聲謝謝,坐到了另一側的沙發上。

沉默片刻,顧默涵問道:“明天要不要先去看看你媽媽?”

辛歆臉上露出了難堪的神色,無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場生日宴的後續。

張淑慧那一刀割破了辛毅明的手臂,一旁看熱鬧的人裏,終於有人將崩潰的張淑慧控製住,耐心安撫。

誰也沒有想到,陳小心竟然報了警。

故意傷人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令辛歆心寒的是,對陳小心的指控,辛毅明竟然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媽媽出事以後,是顧家,聲稱張淑慧曾經留了一筆錢在他們家,足夠供她出國讀書。或許正是因為懷疑這根本就是顧天成善意的謊言,她才對這一家人更加難以親近。

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她害怕接受這樣的善意。

這十年來,她再也沒有回過這裏,多少次想去獄中看看那個生養自己的人,但每次都止步於張淑慧氣急之下吼出的那一句——

她親愛的媽媽,在得知真相以後,喊她孽種。

辛歆抿著唇,搖了搖頭。

顧天成了然地點點頭,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膝蓋。電視上播放著紀錄片,寬敞的大宅子裏安靜得有些尷尬。

縱然辛歆是個不怕尷尬的人,此刻也覺出了一點不自在。

她無意識地摸著杯壁,開口問:“顧伯伯怎麼樣?”

顧默涵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沒有醒過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請了最好的保姆照顧他,不忙的時候我也會去看他。你如果休息好了,明天我就帶你去醫院看看。”

辛歆點點頭,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電視屏幕倏地滅了。

她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向顧默涵,正對上他有些深意的眼。

那樣黑的一雙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藏在心底的陰暗。

辛歆又喝了一口水,就聽顧默涵問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辛歆愕然抬頭,顧默涵一探身,從茶幾上拿了一個牛皮紙袋遞了過來。

辛歆沒有打開。她一貫以冷靜武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迷茫。

拜當年陳小心那兩份DNA報告所賜,她到現在都有些畏懼這些東西。

“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吧。”

顧默涵點了點頭,定定地看著她,說:“辛檬大你一歲。”

辛歆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地看向了顧默涵。

“我找人查過了,李森那晚,是被人有意送錯房間的。那個牛皮袋裏,”他指了指辛歆手中的牛皮袋,“有你和李森的DNA報告。忘了告訴你,李森在前不久出車禍去世了,弄到他的頭發,不大容易。”

辛歆對顧默涵了解不多,但憑他能在顧伯伯出事後順利接管顧氏這麼大個企業來說,她覺得他不會做無用功。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終於伸手解開了牛皮紙袋的綁帶。

裏麵有薄薄的幾張紙,她不確定地看了顧默涵一眼,在得到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之後,抽出了那一遝紙。

除了一份DNA報告,裏麵還有幾張照片,顏色有些泛黃,顯然是很多年前的作品。

隻看了一眼,辛歆就皺起了眉。

照片上的人麵目雖然有些陌生,但還是能辨別出來,那是年輕時候的陳小心和辛毅明。

或坐或站,陳小心的手一直被辛毅明牽著。

每張照片的背後都有日期,她盯著那行小字看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在我爸媽結婚之前就在一起了?”

顧默涵不置可否,示意她看那份檢測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