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字一句,隻是砸在並不明亮的大廳裏,字字讓人沉默。

“那個小丫頭,現在怎麼樣?”沉默因為邱父僵硬的提問裂開。

“什麼怎麼樣,顧家能接受並且養了那麼多年的孩子還能殺人放火不成。如今還是墨涵護著,隻不過看得出來,心裏應該又成熟了不少。”模仿了剛才父母和自己說話的語氣,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在提醒一起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等待著他的反應的兩位家長。

邱父邱母哪裏又聽不出來兒子話裏的諷刺。對視一眼,暗歎兒子還是長大了啊。

“其實我們就沒有想過不幫忙的意思,畢竟顧墨涵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可是,既然是你的摯友的困難,哪裏又有長輩這樣出手幫忙的道理。”

看著自己的父母,邱晨一臉似笑非笑:“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來幫顧墨涵?”

邱晨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繼承家業,父母不是不知道。隻是他是家中獨子,家業又已經非常龐大。他不繼承,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然而麵對著自己從小的兄弟,自己幫忙又如何呢——雖然非常不喜歡,可是本就該自己幫的。

一輩子的朋友,拿出命來都是樂意的。

“好,我同意。”堅決的語氣。

“隻是,我隻幫助墨涵解決這次危機。其它的,一旦他不再需要我的幫助,我就不會再處理和公司有關的事情。”似乎是在把玩著自己手裏的杯子。

語氣堅決而悲傷。

自己又如何知道在幫完了顧墨涵又會發生什麼呢。有的時候哪裏是一句話說完就能說不做就不做的呢。這次是顧墨涵,下一次又是哪一個推脫不掉的人呢?坐在眼前的父母也終歸有垂垂老矣的一天,真的要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熱愛的職業和自己的身份完全不能匹配,這讓他很悲哀。

於是想到那個晚風習習的夜,當時的人還是少年。

年少輕狂,偷了爺爺的酒出來。

那個時候才賭了爺爺收藏的詩集裏的詩。那是個愛喝酒愛月亮的詩人: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還記得自己當時愚蠢的問題:“喂,顧墨涵,你我以後是不是都要繼承家業啊?”

“恩。”

“那我們以後是不是都要商場上相見的啊,就和古時候的英雄一樣?”

顧墨涵偏頭看身旁的少年,眼裏有著顯而易見的嘲笑:“英雄?你是不是把我們想的太美好了。”

可是自己的理想一直是當一個人民警察,雖然說不出為什麼——向來覺得自己的理想不需要解釋。

理想也是愛的一部分啊。愛又叫人如何解釋呢?

“可是你知道的,我······誌不在此。”自己其實一直很擔心。

顧墨涵當時回答了什麼?自己已經想不起來了。

轉眼間,曾經縱容自己這些小輩的外公已經去世,再沒有人會在書房裏備上那樣的好酒,也在沒有人收藏那樣的詩集。恍惚間一切都是昨天,現實是自己也終於長大成了要繼承家業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