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近來還好嗎?”慕九卿問。
德雲頷首淺笑,“公主的身子,姑娘是知道的。”
慕九卿的腳步微微停頓了片刻,俄而低頭輕笑,“她從小體弱,如今還是不見好嗎?”
“公主的身子不大好,但公主時時刻刻念著姑娘您。姑娘成親那日,公主正好病著,便什麼都做不了。”德雲低低的說,“好在這兩日吃了藥,才能下床。”
慕九卿點頭,“那便好!”
無垢宮的匾額還是那樣的鋥亮,可慕九卿很清楚,這匾額是光亮,卻也是最可怕的存在。就因為這道門,困鎖了諸葛茗的一生。與生俱來的尊貴和榮華,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反而成了囚籠。
諸葛茗坐在園子裏,柔弱無骨的靠在軟榻上。軟榻擱在樹蔭底下,半曬著太陽半遮著光亮,溫度恰到好處。美人如玉,歲月靜好,大概便是這樣的畫麵。
德雲很懂事,行了禮離開。
“你來了!”諸葛茗坐起身。
慕九卿上前,將軟墊靠在她腰後,讓諸葛茗能靠得舒服些,“公主不是說身子好些了嗎?怎麼臉色,還是這樣的蒼白?公主,沒叫太醫嗎?”
“太醫看過了。”諸葛茗低低的咳嗽,“你知道的,太醫的藥隻能暫時維持我的現狀,其實壓根沒什麼用處。我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慕九卿輕輕捋著她的脊背,順著她的氣兒,讓她能覺得舒服一些,“別胡說,你如今不是已經好些了嗎?再過些日子,肯定能痊愈。隻要身子……以後就不必吃藥,將養將養之後,你就能完全擺脫以前的噩夢。”
“我擔心的是你!”諸葛茗握住了慕九卿的手腕。
慕九卿心神一震,“公主何意啊?”
“他……待你還好嗎?”諸葛茗擔慮的望著她,眉眼間凝著化不開的愁思,“跟我說實話,他得到你了嗎?”
慕九卿輕笑,“公主忽然問我這些問題,我一時半會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跟宋良竹在一起的時候,我知宋良竹軟弱,你若不願他必定無法碰你。但薄卿寒……不是宋良竹,他若想要,饒是你有張良計也沒什麼用。”諸葛茗定定的望著她,“九卿,你是他的女人了,對嗎?”
“公主既然知道,就該明白在某些事情上,會有必要的犧牲。”慕九卿麵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在麵對薄卿寒這樣的男人之時,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抵抗他的存在。就好像公主明知道自己的處境,卻還是保持了沉默。”
諸葛茗冷笑,“誠然如此。”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慕九卿極力保持平靜,眼睛裏更多的是真誠,“公主不信我?”
“若我不信你,此刻斷然不會問出這些話。”諸葛茗苦笑,“九卿,我同你是自小一塊長大,你是什麼心思,我都懂。我有什麼樣的苦衷,想必你也明白!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同我相依為命,除了你沒有誰能有這個資格!我身邊站著的,唯有你!”
慕九卿點點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九卿,我希望直到死的那一天,站在我身邊的那個人,始終是你!”諸葛茗低低的咳嗽,一張臉乍青乍白得厲害。
不知道為何,諸葛茗說這話的時候,慕九卿心裏堵得慌。待她回過神來,德雲已經回來了,手中端著兩杯茶。
“慕姑娘,請喝茶!”德雲將一杯奉給諸葛茗,另一杯則畢恭畢敬的遞給慕九卿,“公主知道慕姑娘近來不愛喝茶,便備了果茶。”
“果茶不傷身。”諸葛茗抿一口杯中水,“酸甜可口正當好處。”
慕九卿點點頭,嚐了一口著實味道極好。
紫苑在外頭行禮,“小姐,皇上留了姑爺在上乾宮,這一時半會的怕是回不去。姑爺說今兒怕是要下雨,請您先回去!”
“知道了!”慕九卿垂眸,複而又喝了一口茶。杯盞還在手中,慕九卿蹙眉望著站在一旁麵露難色的紫苑。眸色微轉,旋即明白了些許,“這宮裏如今也是他說了算。”
紫苑咽了口口水,“小姐,姑爺已經將馬車備下。”言外之意,薄卿寒不想讓她留在無垢宮太久,所以這不是囑咐,而是命令!
“公主!”慕九卿放下杯盞起身。
諸葛茗沒說什麼,隻是點點頭,臉色難堪到了極點。
慕九卿行了禮,轉而跟在紫苑身後往外走。
“小姐。”紫苑蹙眉,“姑爺似乎不喜歡小姐跟公主有過多的接觸。”
這話他早前就說過,隻是沒想到,他厭惡諸葛茗竟到了這樣的地步。
然而沒走兩步,慕九卿卻驟然扶住了牆壁,快速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冷汗涔涔而下,她呼吸微促的皺著眉頭,似乎疼得厲害。
“小姐?”紫苑駭然。
“別吭聲!”慕九卿痛苦的緊咬下唇,回眸看著無垢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