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太太萬分慈愛地看向胡萊姐弟仨,那眼神宛如看到數十年未歸家遊子的老母親。她衝他們點點頭,笑著,臉上散發著太陽的熱和光。
“咳,三丫頭,老五,你們的心奶奶知道啦!”胡老太太摸了摸胡桃的腦袋,含淚笑道:“這個丫頭還真是咱們家的小福星,可得好好看顧著!嬌兒,你這個做老姑的收了侄子侄女的衣服,也不說句什麼嗎?”
在胡老太太的暗示下,胡嬌兒極不情願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簍子裏的幹菜條子還要硬,還要幹。
“奶奶,這東西多,您可別累著!要不,我幫著給送您屋裏去?”胡碩忽然一拍腦袋,壓低了聲音:“可不能現在送,要是讓大伯他們家看到指不定被挖去多少呢!唉,隻可惜奶奶你們和大伯一個房,平常就算想孝敬你們些什麼也怪不方便的!叫大伯看見,他還能不罵我幾句不孝敬長輩嗎?可是給了他們的,奶奶的不就少了嗎?”
這句話正好撞在胡嬌兒的心坎上,她想起前幾天胡高胡大和胡上偷吃她炒米的事情,氣得太陽穴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呸,他也配當什麼長輩!都是一群什麼玩意兒!”
胡老太太輕輕拍了胡嬌兒一下,胡仁怎麼說都是她的大哥,胡家的長子,叫別人聽到一個姑娘家這樣罵自己大哥,總歸有些不好。
不過胡碩的話也點醒了她,胡仁一家一肚子主意,油滑得和泥鰍一樣,和他們住在一個房裏不便之處實在太多了。別的不說,自打老大一家搬進來後,她的老閨女受了多少委屈啊!
“老五,你說得對!隻是咱們家沒有別的房間,你大伯他們不住我們這兒,能住哪裏呢?”胡老太太無奈地說。
胡碩的眼珠轉了轉:“奶奶,咱們家北牆那邊不是塌了好些嗎?旁邊正好有一片兒空地,緊著那塊地方再建一個房不就得了?現在蓋一間房也不費錢,給磚窯的人幾塊餅子就能拉一大車回來。請莊子上的盧三叔過來上架,管一頓飯,我和我大姐再幫著手,幾天就能蓋好。以後大伯一家回縣裏去了,那房子還可以給大姑老姑回娘家的時候住,多闊氣!”
胡老太太被胡碩說得有點心動,她還在猶豫,胡嬌兒卻是迫不及待地攛掇了起來:“娘,老五這話說的有些道理!我怎麼說也是個大閨女了,老和大哥一家擠著像什麼樣子?”
大哥家那三個小子和滾刀肉一樣討厭,打不怕罵不動,要是繼續和他們住一起,她的白糖糕恐怕也不保。
胡老太太心裏已經肯了大半,嘴上卻還是猶豫的:“行,我回頭再尋思尋思。”
胡碩笑嘻嘻地說:“不急,奶奶您慢慢想,老姑,這白糖糕先放我這兒,我替你存著,等新房間好了再給你拿過去。盡管放心,一塊兒都少不了你的!”
胡嬌兒哼了一聲。
她相信胡萊他們不會吃她的,隻是有些心急火燎,恨不得現在就逼著胡老太太建新房,好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吃白糖糕和炒米。
送走胡老太太他們後,胡萊關上門,低聲問胡碩:“你使什麼壞呢?”
胡碩笑著低聲回答道:“大姐,二伯三伯家也就算了,大伯家可是一窩子的毒蛇!一屋子人看不慣咱們有吃有喝的,奶奶被大伯挑那麼幾句話兒,最後還是咱們吃虧。我把大伯一家弄出去,一是讓奶奶和他們斷了道兒,老姑護食肯定要把他們劃拉開來,二是給大伯提個醒。他三番兩次地找咱們麻煩,真當咱們是那好欺負的軟柿子?大姐,你看著吧,以後我還有招兒呢!”
胡萊驚訝地看著胡碩,像是看什麼奇怪的東西:“你怎麼想到這些的?”
胡碩笑嘻嘻道:“早就想到了,一直沒說,怕大姐你揍我!”
胡萊歎了一口氣,把胡碩摟進了懷裏,胡桃也有些難受。
她早就知道二哥很早熟,說到底還是沒有爹媽護著,才被迫這樣早早長大。
胡老太太輾轉反側了一晚上,越想越覺得胡碩的話有道理。
別的不說,光今天那幾個孩子帶回來的米麵和菜油,糧食櫃就放不下了,還有那些粉條菜幹呢,難道大大咧咧擺在自己炕上?不管是給自己和老頭子煮,還是給老閨女煮,老大那沒臉沒皮的一家子總會湊上來討要,以前的玉米麵他們都不放過,何況是這些好東西!
這麼大一個兒子掌心朝上站在自己麵前,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真是為難惱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