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這裏有兩匹棉布,是自家織的,你看看……”
婦人結結巴巴地把抱著的布匹給了胡萊,臉上因為興奮和緊張漲得通紅,不斷地搓手。
她的婆婆生病在床,想吃點除了“三合麵”以外的東西,然而家裏能當能賣的差不多都出了手,實在沒有值錢的,便隻好抱著自己織的布來這邊碰碰運氣,哪知道還真叫她給碰上了!
胡萊仔細地看了看這個婦人的布,隻見紋路細膩整齊,沒有毛邊兒也不薄絮,便點了點頭遞給她五個鹹鴨蛋,比說好的還多一個。婦人像是捧著鳳凰蛋一樣慌慌張張地把它們揣進懷裏摟緊,然後低著頭衝出了人群,生怕被哪個眼紅的看到半路劫走。
“姑娘,看看我的!!”
“我也有細棉!!”
胡萊麵前人頭攢動,其他拿糧食換東西的攤主倒也不嫉妒,反而氣定神閑地看熱鬧,在心底把胡萊當成了頭號大傻子。
一匹布換倆鴨蛋,這是怎麼做買賣的?這年頭,像她這麼大個頭的蛋,兩個就能換個大元寶!
其實胡桃的心情也有些鬱悶。
她的倉庫裏多的是各種細棉麻布和綢緞,卻不好拿出來。
以前拿出來的那些東西好歹還能說是天柱山本土出產或者神靈祭品,但布匹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祭拜山神娘娘有用燒餅饅頭的,可沒聽說過誰拿布匹擺在神像前頭!
胡桃相信胡萊和胡碩都很愛她,也願意信任她,可是她自己圓不過來這個說法,心裏就始終有些疙疙瘩瘩的,大概是強迫症發作。
唉,說到底還是年紀問題,等以後她的個頭能碰到紡織機了再說吧!大不了把自己縮在房間裏睡一天,然後厚著臉皮說那些東西是自己紡的,等再大一些後可以用的理由就更多了。
一簍子鴨蛋很快就全部被換走,後頭抱著布匹趕來的人失望不已,呆呆地站在原地互相看看。胡萊把收到的布匹全部捆好,小山一樣摞在背後,看起來挺大隻。
離開瓦窯場子後,胡萊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以前倒手燒餅的巷子裏,由於這次賣的是方便解釋的東西,她並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容貌,大大方方地抱著胡桃在一家宅門口的青石板上坐著。
夏天才剛剛結束,炎熱並沒有完全褪去,她的額頭和鼻尖上出了汗,胡桃貼心地拿小袖子給她抹了,胡萊疼愛地蹭了蹭胡桃的臉。
胡萊觀察過瓦窯場子的人,他們的打扮一看就不是什麼殷實人家,換點土細棉還好,其他東西估計很難,所以她決定來宅門巷子這裏試試。這個巷子裏的人家家境都不錯,怎麼說餓死的駱駝都比馬大。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深色長袍的胖老頭湊到胡萊麵前蹲下,用手扒拉了扒拉胡萊竹簍子上的柴草:“這裏頭裝的是什麼?”
胡萊默不作聲地一把抓開柴草,露出了裏麵那五隻肥肥大大又精神頭十足的鴨子。
“喝!活的!”胖老頭睜大了眼,臉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很快又刻意壓低聲音:“丫頭,這個怎麼賣?”
“不要錢。”胡萊把想好的詞兒說了出來:“換些清水綿,絨線和布頭,有用不著的家什活兒也要一些,看著給吧!”
胖老頭的眼睛又睜大了一些,胡桃很擔心他的眼眶是否承受得住這樣的張度。
“就這?!”
“就這。”胡萊從容地點點頭。
她隻是說看著給,可沒說全部都給換。胖老頭如果是個大方的,她自然不介意把鴨子全部給了他,要是隻肯拿出一兩樣糊弄人,她也完全可以把簍子提了走換個地方坐著。胡萊心裏有數鴨子的價值,知道這個不愁銷路。
“行,你跟我來!”胖老頭急切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下擺:“到我家裏去,我去叫人給你拿頂好的來!你先看看,愛給幾隻就給幾隻,咱們辦事隻憑良心!”
胡萊點點頭,跟著胖老頭進了他家,隻見是一個三進三出帶小樓的敞闊宅院,院子裏收拾得極為利落清爽,還有幾個下人模樣的女人在忙活,看來這個胖老頭家底不薄。
“丫頭,要不怎麼說是緣分呢,你可是碰對人了!”胖老頭笑著,露出兩顆金燦燦的牙:“我們家就是開雜貨鋪子的,你說的我都有!這年頭生意不好做,鋪子也是開兩天關五天的,那些東西白白堆在院子裏沒得吃灰,咱們要是能換成,那就是做大好事了!”
胖老頭吩咐人去取棉花等物,又叫幾個力氣大的女人把倉房裏的好些東西鋪在院子裏,任胡萊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