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件事後,胡萊也是啼笑皆非——這都叫什麼事兒呢!
兩人感慨了一陣子後,鄧老三忽然意識到胡萊此次上門是有事情要說,這才後知後覺地騰出插嘴的空兒,讓胡萊開口。
“你看看我這死腦筋,隻顧著看你來高興,連你為什麼來也不問問!我再不打岔了,你說說,我聽著。”
胡萊停頓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慢慢地把自己的來意給講了。
她並沒有用過多飽含情緒的詞彙去發泄心中的怨怒,仿佛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把胡家人冷漠殘忍的嘴臉描述得那樣雲淡風輕,可鄧老三聽完後依舊紅了眼圈。
他也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麵的人,這樣的家人卻是見得極少。再看看胡萊年紀輕輕卻過早出現的眉間細紋,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小看了這個丫頭——這才是吃得苦中苦的人呀!
“丫頭,你,你……叫我說什麼好!”鄧老三同情地看著胡萊,半天才想出幾句話:“得啦,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吧!你什麼都不用管了,也不用東奔西跑,我給你把這事兒整頭整尾地辦妥咯!”
“三爺的情,我記在心裏,以後有什麼可以幫的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萬死不辭。”胡萊表示了感激,但仍有些好奇:“不知道三爺打算怎麼做?”
“有什麼難的,都是現成的套路!”鄧老三有些得意,點撥胡萊:“你們這不是已經開好了頭兒嗎?接下來的事情可就簡單多了,隻不過要多打點幾個關節——把脈的,開藥方的,借高利貸的,催貸的!說實在的,論心機辦法,你這丫頭不比我弱!我虛長了這麼些年歲,也不過占個人情臉麵的便宜罷了。”
胡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是靈機一動,三爺過獎了。”
兩人商談了一下午,把一些細節都敲定後,胡萊從懷裏拿出幾張銀票鄭重地遞給了鄧老三:“三爺,這點錢不算什麼,勞煩你拿去請幾位大哥吃一席水酒兒,權當我表表心意。今天出門沒帶多少,等我回去後再送來,該疏通關節打點人情的,我這邊都備下了。”
鄧老三把銀票一把推了回去,瞪大了眼睛:“丫頭,不瞞你說!像你這樣的小事,要是不熟的人求我辦,我左右不過是請道上的弟兄吃一頓飯,每人再隨隨便便派幾兩銀子罷了,少不得在中間浸潤幾百兩的好處;可你不一樣,我看你為人穩重爽利,心裏喜歡得緊,之前又占了你的便宜,怎麼能再收這錢呢?之前給你的押票,你自己算算,一共兌了多少,都拿來引火燒柴了吧?這次不叫你花一分錢!我替你整治一桌飯請請他們,就夠啦!”
胡萊執意不肯:“話不能這麼說,一碼歸一碼,三爺要是不肯收下這銀票,我寧肯去求別家。”
兩人真情實意地你推我擋,一個是真想給,一個是真不想收,到最後還是鄧老三妥協了。他看出來,胡萊這次把分家一事看得極為嚴肅重要,自己不肯收錢是一番美意,但對方或許會擔心自己不盡心,咬死不收反而把事情給弄僵了。
“行,你這孩子,就是窄巷裏趕豬仔,直來直去!別的話我也就不說了,記得早些把之前的押票都給兌了,往後分了家,新家裏總得添置些家什活兒吧?你不來,我趕著車親自給你送去!”鄧老三無可奈何地清點了一遍銀票,對著胡萊晃晃:“整整一百兩銀子,可看準了?以後別和我對不上數!”
胡萊笑了:“看準了,再不會錯的。”
“那就行!你看看,我們倆爭這些沒用的,不知不覺日頭都快下山了。來來來,跟我去廚下點菜去,晚上咱們喝他個幾杯!”
“多謝三爺,隻是今兒不能喝酒,還得回去應付家裏人。”
“咳,說的也是。那你早去早回,等事情辦妥了咱們痛痛快快不醉不休。”鄧老三十分遺憾。
“不消三爺說,我自己也要請三爺你喝幾杯呢。”
從鄧老三家裏出來後,胡萊心情輕快不少,她看了看被夕陽染得金黃的天際,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胡萊趕到葫蘆莊的時候已是家家戶戶掌燈時分,胡家眾人都沒什麼胃口吃糊糊,坐在炕桌前心思各異地扒拉著碗裏的清湯寡水。
除了三房裏的人進去照料過胡碩以外,其他人一整天都沒踏步那個房裏去,仿佛胡碩得的是什麼會傳染的病症,生怕沾惹上一點辦分。尤其是胡信,他甚至連朝那個房間看一眼都不敢,因為哪怕隻是看一眼高氏都能鬧得天翻地覆,逼著他發誓再也不會管那個死小子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