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老太太暗鳴得意的時候,胡桃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胡萊吃了一驚,就在她準備把胡桃塞回去的時候,胡桃小腿一叉,嗓門一亮,以不輸給胡老太太的氣勢嚎哭了起來。
“我們命苦啊!在家裏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嫡親的爺爺奶奶丟到山裏去喂狼,我們是撿來的呀!沒錢了就找咱們要,有錢了把咱們踢一邊兒,我姐十一歲去郭地主家打工養活一家人,不要命地在前線搬屍體,受了傷快死了他們也不管啊!他們眼裏哪有孫子孫女,就隻有錢啊!我哥得病不給錢治,我們借錢他們怕麻煩把我們趕出來,現在看賽大娘有錢了就來認孫子,他們是我們上輩子的血仇人呀!見不得我們好,要害死我們呀!”
一個小小孩子的哭泣怎麼的也比大人的哭泣要真實的多,而且一看就有種胡老太太他們倚老賣老欺負孩子的感覺。
更關鍵的是,胡桃說的事情葫蘆莊的人都有所耳聞,經過胡桃這樣一串聯點撥,大家都恍然大悟過來:差點上了這家子人的當了!他們現在這麼慘,都是自己作的呀!
“不是我說你們,你們當初做出那種事,今兒還有臉上來求人?換我,都沒臉見這三個孩子!”
“該!活該你們落到這個地步,這都是報應!”
“對,報應!”
胡老太太和高氏麵色慘灰,就在她們互相看著打算溜走的時候,胡碩扶著賽金花趕來了。
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今天的事情後,胡碩氣得袖子裏的手都在顫抖,可是麵上還是冷靜的。賽金花暗中拍了拍胡碩的手背,胡碩才止住了顫抖,真正地平下氣來。他爬坐到車欄上,一邊輕輕地顛著抽泣的胡桃,一邊冷冷地看著下麵的老胡家人。
胡老太太看了賽金花,越發和老鼠見了貓兒一樣想跑,可惜人群越圍越厚,她找不到跑的路,隻能尷尬無比地低著頭裝死。
“老妹子,你們今兒做的不厚道啊!”賽金花語重心長地對胡老太太說:“之前胡老四病了,你們求到我這裏來,我給了你們銀子,為什麼還要堵著孩子呢?他們在家又做不得主,你們這是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呀!你說,他們該找誰要錢?你就不怕他們的得罪了我,連帶著你們也吃虧?你們壓根就不把孩子當自家的孩子疼,還指望他們把你們當親切的長輩孝敬?老妹子,做人要將心比心!”
賽金花這話說得極為厚道誠懇,圍觀的人聽了也是心服口服,對賽金花越發欽佩,同時對老胡家人越發鄙薄了。
胡老太太無言以對,隻能喃喃著道:“這不是一時急了……”
“錢多兒,有些話當著大家的麵,咱們還是掰扯清楚好。”賽金花板起臉,開始直呼胡老太太其名:“當初我說得很明白,這三個孩子歸我養著了,你們和他們恩斷義絕,最好是一輩子不要見麵。要想認回孩子去,可以,你把我替你們家還債的錢還有養著三個孩子的錢都給我,一份利息都不要你的!”
有和賽金花素來交好的人在旁邊起哄:“胡老太太,趕緊贖人吧,這可是好買賣!你看看這三個孩子多出息呀!”
胡老太太老臉通紅,一聲兒不吭。
“你們既不肯拿錢賠我,又不肯拿錢好好貼補貼補三個孩子的心,開口閉口就是要錢,還有點良心嗎?”賽金花提高聲音:“一次兩次也就算了,總是這樣實在令人厭煩的很!你們今天若是不給個痛快話,我這就去裏正和鄉紳老爺們麵前求個情麵,讓他們給我行個方便!我賽金花在這原上這麼些年,拚著老臉不要了,也要落得個心裏頭清淨。”
賽金花這樣一番軟硬威脅,老胡家的人嚇得屁滾尿流,隻得一再保證以後絕不叨擾,然後撞開人群逃了,像是有鬼在追他們屁股。
回到家裏後,胡老太太大發雷霆,把胡仁和何氏狠狠罵了一頓。
“你們教出來的好崽子!壞我大事!!!”胡老太太把在外頭受到的羞辱和白眼全發泄在了胡仁夫婦身上:“要不是他忽然像吃了雞屎一樣發瘋,今天的錢就到手了!”
胡仁理虧不敢說什麼,何氏卻流著淚道:“娘,這個就先不說了,趕緊找大夫給阿高看看吧!小賤人那一腳可重了,我怕阿高出事!”
“出了事也是他自找的!什麼時候發瘋不好,偏趕著今兒壞大事,活該被踢!興許踢這麼一腳以後就不發瘋了!”胡老太太冷笑道:“你們有錢就自己請大夫去,我可沒錢!我沒找你們要今兒的損失都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