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寧瑾步至門前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頓住腳步說道,“你宮中的熏香,一直用的都是這個味道吧。”
“是。”衛珍珠含淚答道。
“換些新鮮的也未嚐不可。”寧瑾說罷,大步走出宮去,再也沒有回頭。
衛珍珠怔在原地,大滴大滴的淚水自眼眶中湧了出來,“皇上厭棄我了。”她低聲重複著這句話,直到蝶香將她扶回寢殿之中。
這是第一次,皇上夜間從她的宮中頭也不回的離去。
在此之前她受著這宮中最好的恩寵,皇上對她的感情仿佛尋常家的夫妻,對她百依百順,要什麼便給什麼,說什麼便是什麼,讓她幾乎忘了自己身在後宮,自己的丈夫有著三宮六院,自己的身邊環伺著鶯鶯燕燕,像是虎豹豺狼。
遲鈍如衛珍珠,也隱隱覺得今日皇上的離去,代表著後宮中一個時代的終結,像是喪鍾在她耳畔敲響,送別美人的末路。
說到底,她連一個美人都算不上。
“皇上竟讓我去給衛映彤賠禮。”衛珍珠從前二十年都沒覺得自己有今日這般無助過,甕聲甕氣的對蝶香說道。
“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您別往心裏去。”蝶香柔聲勸道,“您分明已經想通了,知道皇上隻是為了保全顏麵,怎麼這片刻的功夫就又想到死胡同裏去了。”
“你聽到皇上臨走之前說的話了麼?”衛珍珠搖了搖頭,淚水依舊止不住,“他說我宮中的香……該換些新鮮的了。”她頓了頓,難得多愁善感心思細膩,“皇上的意思是他已經厭了我,要去寵幸旁人了。”
蝶香歎了一口氣,開口道,“娘娘,依奴婢愚見,皇上未必是這個意思。”
衛珍珠不信自己想錯了,立刻問道,“那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
蝶香抬起頭,“這話可能根本就是白話,皇上身上佩的一直都是龍涎香,與您殿中這香堪稱兩個極端,於他而言,您殿中的熏香太過甜膩,恐怕不會喜歡。”
聰明如蝶香,幾乎是第一時間揣摩透了聖意。皇上既然來了,就不會隻是為了興師問罪,可他卻在問過罪之後忽然想要離開,隻能是因為此事之中提到了些什麼,令他一直都不喜歡但隱忍至今,被此事提起後忽然便不想隱忍了。
思來想去,殿中也隻有這熏香會令皇上如此了。
“你說什麼?”衛珍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皇上不喜歡這香?”
蝶香垂下頭,算是默認。
“那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衛珍珠的聲音頓時尖利起來。
“您剛剛入宮的時候試過了內務府調配的各種熏香,唯獨對這一種情有獨鍾,奴婢便一直熏著這個了。”蝶香解釋道。
“蠢材!”衛珍珠厲聲喝道,揚手一個巴掌重重打在了蝶香的臉上,“你既然早就發現皇上不喜歡,就該早早告訴我!”
“娘娘何必如此。”蝶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中卻帶著些不甘,“您已經得到了皇上的專寵,何必還要每件事都依著皇上的性子來,這寢殿是您每日都住的地方,皇上並非每日都來,難道不該熏著您最喜愛的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