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盯著周墨目不轉睛,這讓周墨有點不舒服,但畢竟是個老練的外交官,他很快調整好情緒,將目光移向走向上座的江玹逸。
嶽靈心從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兩麵射來的赤/裸裸的打探目光。在這裏站著的大臣們,誰人不認識嶽靈心?嶽靈心和江玹逸之間的關係,更是人盡皆知的糟糕,然而這等家國大事,江玹逸卻把嶽靈心帶來了,還是拉著嶽靈心的手進來的。
一向察言觀色的大臣們,心頭自然泛起了嘀咕。
這皇上對廢後嶽靈心,莫不是舊情複燃?
不等眾人細想,嶽靈心掙開江玹逸的手,瞪他一眼,走到了如風旁邊站著。如風作為前線將士代表,今天的和談肯定是不能錯過的。不過看到嶽靈心走進來,如風詫異地睜大眼,壓低了聲音問:“姐,你怎麼也來了?”
“你以為我想啊?”嶽靈心滿肚子無奈和火氣,說話也沒好氣。
如風聽出來,也就不多嘴,他大概能猜得出來,這是江玹逸的主意。
“使臣們舟車勞頓,昨日休息得可還好?”江玹逸先客套了兩句,然後再直入主題。
周墨也很和氣地一一應答,但到了提起和談條款的時候,周墨就露出了伶牙俐齒的本性,為了應對江玹逸提出的“南鉞無端挑起戰爭,毀兩國久安之邦交,今既願意和談,吾願寬以待之,即南鉞讓吾朝岷琉、大邱、金都三城,並賠償大閔王朝損失共計一百萬兩銀,輔以布匹、絹絲、珠寶等,供受災邊民休養生息,恢複生產”,周墨雖然理虧,但也據理力爭,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讓閔朝群臣麵紅耳赤,難占上風。
周墨轉達的三皇子,也就是南鉞剛登基的新帝的意思,賠款應限定在八十萬銀以內,並分四年償還,但割城讓地“實在有傷國民之情感,難以接受,望皇上以兩國更持久之和平為重,三思而行”。
十餘名閔朝高官,竟然爭不過周墨一人,心裏不由又懊惱又佩服。看來這南鉞派周墨前來,並非沒有經過周全考慮。
嶽靈心想起周墨昨夜所說,想必他主動請纓來閔朝談判,也是在他的帝王麵前立下了誓言,這南鉞“第一舌頭”出馬,若是沒有一點成效,又有何意義?
所以現在周墨竭盡全力談判,可以說是肩負重擔。
見群臣敗下陣來,如風不禁大聲說道:“你們無端在我邊境燃起戰火,犯我國土,傷我臣民,以殘忍手段逼迫俘虜就範,現在卻意欲推脫,真是可笑!”
周墨看一眼如風,也認出這位久經沙場的先鋒,竟是倏然一笑,“戰爭難免會有犧牲,至於拷問俘虜,也是人之常情,這''殘忍''二字,要看對誰而言,就算真的采取了一些極端手段,也是為了盡早結束戰事,避免更多的犧牲,怎麼能用這種事情來當談判的資本呢?難道說君先鋒就能肯定,你們閔朝將領對敵方俘虜就沒有用過所謂的''殘忍手段''?”
“你!”君如風本來就不會說話,隻知道上陣打仗,以戈止戈,現在被周墨一噎,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隻能憤憤地說,“你簡直強詞奪理,顛倒黑白!”
“我隻是為了兩國利益最大化,提出合理建議,若是君先鋒還有何高見,周某洗耳恭聽,一一對答,你若是能說服我,我也可以立馬稟報吾皇,將和談條款全部批下!”周墨詭秘一笑,頓了頓,話鋒一轉,多了綿裏藏針的意味,“可若是君先鋒受私人感情相佐,失了理智,那我們談下去就沒有意義了。和談是以兩國利益為重,還望君先鋒收斂個人情感。”
言下之意,直指嶽錦添事件。
一直心不在焉的嶽靈心好像突然被一雙手抓回了魂,銳利的目光向周墨看過去。
“周大人久居廟堂,未曾體會邊疆戰火所累,未曾嚐過骨肉分離之苦,未曾見過手足兄弟血流成河之景,自然可以如此冷血地說出不帶任何私人感情來談判這樣的話。但我要提醒周大人的是,南鉞近年發展生產頗有收獲是不假,然與我朝根基深厚相比,加上如今戰局已定,繼續打下去會有什麼後果,想必周大人心裏清楚得很,否則你的三皇子何必倉皇派人和談?以南鉞的國力,要與我閔朝一戰,單單是這消耗,你們可承受得起?”嶽靈心對周墨毫不客氣地質問,令安泰殿裏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