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跟著領路人走進主帳篷裏,裏麵已經擺好了幾方宴飲用的桌席,南鉞皇帝李禦端坐在正前麵的主位上。
他似乎早就知道嶽靈心會來似的。
不過這也難怪,嶽靈心又不是偷偷摸摸來的,隻要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這消息,而她來此必然是為了如風,前來南鉞大營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嶽靈心意外的是,她本以為李禦會據此要挾他們,故作清高,不斷地刁難和為難,但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答應了見麵。不過,或許他真正的刁難是在見麵之後呢?
嶽靈心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按規矩行使臣禮節之後,聽從指示在一邊的位置上坐下來。她對這位南鉞皇帝的了解並不算多,隻知道這李禦曾是南鉞的四皇子,去年剛剛繼位,本以為南鉞會因此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沒想到年關剛過不久,南鉞就向閔朝邊境發起了攻擊。所以,嶽靈心實在有些難以捉摸周圍新皇的心意。
“嶽家大小姐,嶽錦添唯一的女兒,嶽家左翼軍曾經的少統領,大閔王朝的前皇後……你究竟有多少個身份?”李禦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似乎要嶽靈心應酒。
“相信皇上已經知道我是為何而來的了吧?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有太多廢話。”嶽靈心並沒有端酒杯,雙眼直視著李禦,“我要見我弟弟。”
李禦並不意外她這麼開門見山,但還是放下了酒杯,有片刻沉默。忽然他又笑起來,“我南鉞的死囚牢房,看起來是那麼隨便讓人出入的嗎?”
“那我大閔朝廷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看起來就是那麼好糊弄的嗎?”嶽靈心陡然提高了聲調,她知道這種突然的變化在審訊當中有一定的催化效果,而審訊也算是與人談判的一種了,她絕對不能讓李禦以為自己在氣勢上輸給了他,即便他是皇帝,但她如今代表的可是閔朝。
李禦斜睨著嶽靈心,不以為意地繼續晃動著酒杯,“嶽大小姐何出此言?”
嶽靈心站了起來,此刻除了兩名侍衛在身邊,她沒有任何保障。不過這兩人都是薑凡手底下的人,若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江玹逸也不會指派他們兩人來。不過要麵對一整個軍營的南鉞士兵,顯然如果李禦真想要對她做什麼,這兩名侍衛也不過螳臂擋車。
“貴國一口咬定我弟弟是行刺皇上的凶手,不過當晚的情況,卻隻有你們自己人知道,不管怎麼說,君如風是我大閔的人,是我的弟弟,是你們南鉞軍的仇人。這次大閔和南鉞一戰,如風作為先鋒,經他的手斬殺了數千南鉞士兵,如今戰事結束,你作為南鉞的皇帝,卻被要求設祭壇向我死難的將士道歉祭奠,心裏肯定是很不甘的吧?如果你借此機會報複如風,指鹿為馬,這證人又都是你們的人,隨你們怎麼說,而我們連了解真相的機會都沒有,就要接受你們將我大閔的先鋒指認為殺人凶手要處以極刑,這不是把我們當傻子戲弄是什麼?”
李禦嘴角殘留著一抹笑容,但表情並不像笑容一樣那麼和善,甚至可以說,他眼中放著寒光,“你的意思是,是我們栽贓陷害君如風,就為了報複?”
“在我沒有見到如風之前,我什麼論斷都不會下。”嶽靈心也不是隨便就得出結論的人,實際上,她說了這麼多猜測,不過是為了激將,讓李禦同意她去探望如風。
可是李禦卻放下了酒杯,抬起頭來正視著她說:“朕要的報複,在你爹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達到了。”
“我爹?”嶽靈心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怔怔地看著李禦。她隻是沒想到,李禦竟敢當著她的麵親口提起她爹,並且說父親的死是他想要的報複!李禦看出了嶽靈心的手在顫抖,他知道自己成功激起了嶽靈心的好奇,或者還帶一點憤怒,這讓他的嘴角重新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嶽靈心握緊了拳頭,才抑製住內心的怒意,她竭力控製著情緒問道:“你的意思是,那晚南鉞突然襲擊大閔邊防,抓走我爹,是刻意的?在你們行動之前就想好了,要抓走我爹?”
“這麼說,不算全對。你應該說,朕發動這次襲擊,本就是為了你爹。看到他死得如此淒涼,也算是解了朕多年的心頭之恨。所以,你說朕陷害君如風是為了報複,可不是什麼聰明的說法。”李禦眯了一下眼,有一瞬間,他眼中放出的光讓人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你為什麼恨我爹?”嶽靈心越想越覺得奇怪。一個南鉞的四皇子,如今的皇上,而她爹嶽錦添是閔朝的大將,兩人應該毫無關係和交集,可李禦竟然不惜發動一場戰爭,來置她爹於死地,要說沒有特別的理由,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