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藏起來不易讓人看見的人,才是最容易動心和傷心的人吧?”江玹逸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說薑凡,還是說他自己,因為他說完便回過頭來看著薑凡,問道,“你知道宮裏的人都怎麼談論你嗎?身為朕的禦前大統領,身份不差,地位不差,樣貌嘛,也不差,隻是從來不對人笑,也不跟人多說一個字,就好像是朕的影子一樣。影子也是沒有心的吧?可你也有一個,放在心裏想要護著、守著的人吧。”
薑凡的眼神好像被投入了一塊石子的湖麵,微微起了漣漪,但他隻是鎮定地垂下眼眸,將這抹情緒掩去。
“像影子一樣活著的人,不敢把誰放在心裏,因為影子,隻有黑暗,當真在乎一個人的話,又如何敢將她放在永恒的黑暗之中!”薑凡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很平靜,仔細去辨認卻似乎帶著無奈,更像是在掩飾他心裏真正的想法。
江玹逸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薑凡。薑凡低著頭,或許便是為了躲開江玹逸探尋的目光。亦或者,江玹逸心中早有自己的答案,隻是這一層窗戶紙,誰也沒有去捅破罷了。
“皇上!”秦公公老遠地跑過來了,頂著雨幕,腳步匆忙,臉上卻滿是喜色。
往日裏秦公公這麼來報信,準是什麼朝政大事要著緊處理,江玹逸知道好不容易有點休息的時間也要終止了。誰知秦公公卻是笑嘻嘻地稟告說:“皇上,娘娘回宮了,正往寢殿這邊來呢!”
江玹逸愣了下,似乎還未回味過來秦公公說的是什麼。
蘇沐漓才做了手術,尚未清醒過來,也可能還沒脫離危險期,隨時有生命威脅,以嶽靈心的性子,隻怕不願離開半步。所以聽到嶽靈心竟然回宮來了,江玹逸著實是好半天才繞過彎兒來。
她真的回宮來了?
江玹逸反應過來之後,是有些驚喜,於是加快腳步往回走,想去迎她。但過了這片刻的情緒之後,他便想得多了,腳步也慢下來。
這個節骨眼上,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嶽靈心不會拋下蘇沐漓回宮來。
那究竟是什麼事情比蘇沐漓還重要?或者說,是趕著非要現在回來找他才行?
江玹逸很快便有了答案,這時也見到了嶽靈心迎麵走來。她仍穿著便衣,行色匆匆,看樣子是剛剛回宮,根本沒有換裝打扮,便直奔寢宮而來。
“皇上!”嶽靈心簡單地行了個禮。
江玹逸本來有千言萬語,可是看見她這一刻,組織好的語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他冷著臉,故作輕描淡寫地嗔了一句:“皇後還知道回宮?朕還以為,蘇府才是你的家呢。”
“我的家在將軍府。”嶽靈心對江玹逸的諷刺不以為意,淡然地規避了江玹逸的責問。
她想告訴江玹逸,她的家雖然不是蘇府,但也不是皇宮。
江玹逸的表情也變得更冷了些,嶽靈心也不是一次兩次這麼當麵頂撞他了,若是以前……想到以前,江玹逸心裏又多了些五味雜陳,哪裏還對她發得起脾氣,便順勢給她和自己一個台階下。
他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來,問道:“那你專程入宮來見朕,所為何事?”
“皇上應該還記得那日在邊防營逃走的幾個人吧?與蘇家二少蘇明軒和前廢太子江玹道的婢女裳夢萱為伍的,那幾人。”嶽靈心試著問。“我已經掌握到他們的窩點,如風在那邊守了好幾天,我向他確認過,兩天後會有一批補給送過去,走水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將這幫人一網打盡。”
“你是在求朕幫你?”江玹逸不溫不火地問道,好像他最關心的並不是能否對付那群人,而是嶽靈心的態度。
“我沒有求你,雖然我的確想對付那幫人,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和目的,不過那些人,打著前廢太子的名義擾亂朝鋼,甚至妄圖加害於你——”嶽靈心說著,視線不自覺地向薑凡傾斜了幾分。對啊,這其中可還有薑凡的份!頓了頓,她將注意力轉回江玹逸身上,接著說道:“現在正是把這窩耗子一鍋端掉的好機會,你不會想放過的。”
“你覺得你真有這麼了解朕嗎?”江玹逸顧左右而言他地反問,似乎他跟嶽靈心在這件事上的關注點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至少在這一點上,我沒有說錯吧?江玹道的事情,在你我心裏都始終是一根刺,是時候該徹底有個了結了。”嶽靈心故作輕鬆,卻難以掩飾語氣裏的沉重。
這一點,直擊江玹逸心底深處。
嶽靈心了解這一點,因為她也一樣。雖然在爭奪儲位的路上,江玹道成為了犧牲品,但是讓那個人打著江玹道的旗號來招搖撞騙,壞事做盡,她不能容忍!
“那,你有什麼打算?”
沉默了片刻,江玹逸終於還是開口問了嶽靈心的計劃。
也許,真是時候該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