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父女相顧相惜的感人場麵,我是不是出現得稍微早了點?”聖使麵具底下悶悶的聲音,讓人浮想出一張幹巴巴的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嶽靈心看著他,一顆心微微往下沉了一些,很快又安定下來。
對了,就是這樣。現在的進展還在她的計劃之內。她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大概計算著聖使帶來的手下人數。
院子裏的月光清冷得幾近慘白,照在那些人的臉上。
嶽靈心不由得想起了從前的手術室,每個人都用口罩遮著沒有表情的臉,隻露出兩道麻木對生死早已看慣麻木的眼神,頭頂上的日光燈也是這樣慘白慘白的……嶽靈心覺得,雖然是不同的場景不同的畫麵和人物,感覺卻是如此相似。
不過都是手起刀落,殺人不眨眼而已。
“聖使大人,主上吩咐的人和東西都已經到手了,這姓段的兩兄弟已經是無用之人,就讓小女帶他們離開,保證永遠不再涉足我們的事情,請聖使大人網開一麵吧!”源世龍硬著頭皮對聖使說道。
“無用之人應該如何處置,本尊以為,大總管一直是很清楚的。”聖使輕描淡寫的口氣,卻讓人對“處置”這個詞莫名地不寒而栗。
源世龍皺起眉頭,“這兩人隻是普通的匠人,更是小女的摯友,還望聖使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他們一條生路。日後他們若是膽敢將主上之事透露出去半分,我必定親自了結他們!”
“你的意思是,為了你的一己之私,要賭上主上的宏圖霸業?”聖使反問道。
源世龍噎了一下,“我並非此意,隻是……”
隻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仁慈之心,讓他作出這樣的決定!
聖使卻不管這些,硬是將源世龍的話頭截住,“你若不是這個意思,又怎會想要違背主上的命令,擅自放走該殺之人?你以為這後果是你能承擔得起的嗎?別說他們這兩條賤命,若真是壞了主上的大事,就是殺光整個品劍山莊,也不足惜!”
焱軒一聽這話,自然是火冒三丈,想上前理論,但被源聆汐攔住了。她衝他搖搖頭,示意有父親在,不要多嘴,以免讓父親為難。
“聖使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妨直說。品劍山莊存在與否,跟我沒有關係,但是這兩個人,今日我是一定要保,如果聖使非要阻攔的話,那我就隻好得罪了。”源世龍到底是護著自己女兒的,既然是源聆汐一心想要保住的人,他便也鐵了心要護著,何況他也擔心聖使若真的動手,混戰之中,源聆汐為了護著焱軒等人會受傷,所以他隻能表示出強硬的態度,來逼聖使讓步。當然,如果聖使當真一點情麵都不給他留下,他在這島上多年的積累經營,也不是白費的!
心裏有了這樣的想法,源世龍自然也不隻是和聖使麵對麵幹瞪眼而已,他將佩劍抽出來一些,以示決心。
聖使見源世龍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若真是窩裏鬥起來,隻怕讓自己難堪,反倒壞了大事,眼下還是對付嶽靈心等人要緊。於是他冷哼一聲,道:“既然你一意孤行,日後若是主上問罪起來,你就自己擔待罪責吧!”說著他真讓開了一條道,底下人見狀,自然也不敢再阻攔。
源世龍親自護著聆汐和焱軒、焱翎三人走出人群去,並吩咐書暖下去備船,親自送他們離島。書暖是源世龍的親信部下,雖然她看上去並不是很喜歡源聆汐現在的行為,但還是聽令於源世龍,先行去做安排。
源聆汐回過頭來,抓著源世龍的胳膊,紅著眼眶說:“爹,我們一起走好不好?你跟我一起走,我們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好不好?求你了!”
源世龍凝神看著女兒哀求的麵龐,心中不禁有些唏噓,鐵骨錚錚的大男人倒也流露出幾許不舍的柔情。他心裏也很清楚,讓聆汐這樣離開,便等於是她叛逃出島,日後父女二人再想要相見就難了,可是他又清楚女兒的心意,為了焱軒,她都不惜頂撞他這個父親,即便他再怎麼不舍,也隻能成全。
“從玹道太子滅門的那一刻起,爹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這麼多年來,我又何嚐不知自己變成了什麼樣的人?這雙手上沾滿的鮮血,早晚是要還的,隻是靠著複仇的信念支撐著我苟活到現在,如今我多年的夙願終於要得償,怎麼能離開?但你不同。你雖然是爹的女兒,但生性純良,也未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從今以後,再不要與這島上的人和事有任何關聯了。走吧!”源世龍悵然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千言萬語要交代,到嘴裏卻隻剩一聲歎息。
“爹!”源聆汐還是不肯放棄,但源世龍已不願聽她再說下去,更怕夜長夢多,拖延下去可能想走都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