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帶著沙啞,吹過竹林,刮過亂葬崗。
入眼是,一地戰死的屍骸,觸目驚心的紅,血,彌漫了半個墳場。
“百裏笙,朕要把你的頭骨做成飲酒器,每日與皇後歡飲。”
一個身影立在一具遺骸旁,華美尊貴的龍袍,俊美雅致的麵顏,可是卻吐出如此駭人悚然的話。
昔日柔情朗,今朝奪命君。
百裏笙匍匐在地,輕渺的身子顫抖不已,許久了,都爬不起來。
原來,連靈魂也這般沉重麼。
宇文宸啊宇文宸,你竟然歹毒薄涼到這樣的地步!
“賤種。”
宇文宸冷哧,對著剖開的腹部一腳踢起,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掉落在不遠處,將幾匹狼吸引過來。
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
百裏笙終於起得身來,跑過去,無助淒厲地哭喊,“不要,不要吃我的孩子……”
那麼小的生命啊,很快就可以降生,在不久的將來,喚她一聲“娘親”。
百裏笙惶恐地伸手去拉扯,可是竄來竄去的野狼穿過她,沒有任何阻礙。
什麼都沒有了,什麼也不再剩下。
天地之間那樣的蒼白,百裏笙隻聽到一陣咀嚼聲,很快歸於寂靜。
她捧住一捧沾著她孩兒的血的土,頭發披散在地,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悲嗚。
此時,一個頭骨飲酒器初步製成。
宇文宸拿過來,端詳著,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這個飲酒器真漂亮,百裏笙,這是你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價值。”
“宇文宸,宇文宸,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百裏笙踉踉蹌蹌地撲過去,手卡著宇文宸的脖子,想要把他生生掐死。
可是和剛才一樣,她的手穿過他的皮肉,不管她怎麼聲嘶力竭,使出渾身解數,他都毫發無損。
仿佛是察覺到風中的一絲異樣,宇文宸眸中浮起詭譎譏諷之色。
“百裏笙,那是你在哭嗎?朕喜歡聽你哭,你再哭大聲一點,好讓朕聽得更清楚一些。”
陰惻惻的笑,那樣的刺耳。
用十年的光陰,扶持人質歸國上位,原以為,會換來一段良緣。
結果,殺她父皇母後,滅她家國,生生剖下她腹中的孩子,讓她被護衛折辱至死,親手一劍劍,將她分屍。
他給了她最深的絕望,最大的屈辱,慘絕人寰,喪盡天良。
百裏笙心中都是悔,無盡的悔,是她沒有早一點看清這個禽獸的麵目,是她錯付了人。
是恨,無邊的恨,猶如地獄之火,猶如萬丈深淵。
可惜年華已去,她短暫的一生隻能是一個悲劇,從此宇文宸將擁著那個蛇蠍婦人,用她的頭蓋骨飲酒,他們的歡聲笑語,敲在她的頭骨上,讓她的靈魂之夜不得安寧。
多麼的不甘心,多麼的痛入骨髓。
她跪在地上,攤開手,仰首問蒼天,為什麼,她百裏笙一生行善,卻落到這樣的下場。
為什麼,禍害遺千年,宇文宸可以永為君帝,享受世間的尊崇富貴,情愛風月?
蒼天,你開開眼,開開眼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呢?難道這世上的公道,都已經變成不堪入目的煉獄了麼?那麼這人間,還留著做什麼,蒼天,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天地瞬間一黑,一陣極致的眩暈貫穿悲泣的靈魂,百裏笙頃刻間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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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國。
這一日才將入秋,晴空萬裏,風清氣爽,是太子冊立側妃的日子。
而此時,百裏笙正在一張華貴典雅的雕花大床上,鬱悶地看著,衣裳被扯得春光無限的俊美男子。
兩人大眼對小眼。
外頭傳來一陣陣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