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溫姐家出來回到五爺別墅已經是黃昏,出租把我送到巷子口沒進來,這邊小區住戶全都非富即貴,進出往來十分嚴格,沒有登記過的牌照一律不允許通行。
我跟五爺之後有自己的司機和保姆,但今天和柳小姐出來自己人沒跟著,她中途走了剩下我耍單,不得已才找外人送我。
我走到庭院外剛想進去,忽然看見門口正對著的灌木叢前停著三輛轎車,前後各是一輛黑色奔馳,中間卡著一輛加長版的邁巴赫。
這樣的排場東莞不多見,很明顯奔馳是護送車,那年頭奔馳算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豪車,真得有錢人才開得起,當然很醒目。
我側身注視著這副場景,兩輛奔馳裏走下八名黑衣保鏢,有條不紊陳列成兩縱數列,邁巴赫的副駕駛下來一名穿著襯衣的手下,氣度長相很儒雅,像經商方麵的職業人士,他繞過車尾拉開後廂車門,四十五度鞠躬喊了聲嚴先生。
敞開的車縫露出一截西裝褲腳,隨著縫隙越來越大,若隱若現男人半副臉孔。
他漆黑硬朗的短發被摩絲固定住,朝後梳成一個油亮的背頭,一隻手慵懶支在車窗上,他聽到那聲呼喚並沒有朝車外看過來,而是繼續盯著某處虛無的空氣,用低沉性感的聲音吩咐,“煙。”
手下不敢怠慢,立刻為他遞了一根,用打火機點燃,嫻熟甩了甩孔裏沒熄滅的火苗,畢恭畢敬說,“五爺這邊十分鍾前打過招呼了,正等您來。”
車廂裏一片沉默,半點聲響都沒有。
這似乎是一個特別寡言冷淡的男子。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煙豎在薄薄的唇瓣間,一口口吞吐,輪廓分明的側臉陷入一片白色霧氣中,仿佛一張很久年頭的老相片,黑白色光影刻在時間的卷軸裏,散出他優雅而迷人的味道。
他吸完那根煙從車上邁步下來,黃昏的陽光籠罩在他高大身體上,像鍍了一層耀眼的金光。
我知道這就是那天吩咐人去包房救我和瑩瑩的筠哥,雖然沒見過臉,但這氣勢化成灰兒我也忘不了,太他媽神氣了,一萬個男人裏頭都挑不出一個這麼陰的。
看一眼都覺得肝兒顫。
有些男人的狠厲是藏在骨子裏,有些是流露在外表上,後者都是些無賴地頭蛇,靠這個唬人蒙飯吃,專門坑老實本分的底層百姓,前者才是真毒。
毒得不動聲色,不著痕跡。
用儒雅疏離作為包裹的皮囊,一旦風起雲湧,就是天翻地覆,殺紅了眼。
我屏息靜氣盯著他朝我走來,他在距離我五六步遠的位置頓住,扔掉了手上燃盡的煙蒂。
他身邊助理朝我點了下頭,越過我手臂推開了那扇柵欄門,嚴先生垂眸盯著地麵,他腳下踩著我的人影,長長的頭發正被微風吹拂,緩慢搖擺著,自始至終沒有抬頭看我。
他在眾人擁簇下經過我麵前,和那晚一模一樣的氣息,我猛然回過神來,趕緊追上一步,“嚴先生!”
他沒聽見,我跑著追在他後麵喊,“嚴先生!我是那天抱住你…”
他腳下生風越走越快,又身高腿長,眨眼就把我甩在後麵,我為了追他差點掰了胯,他連理都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