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賊心虛使我手心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剛出了喬倩的事五爺沒心思多想,可柳小姐不是善茬,她那雙眼睛就盯著這群幹女兒,恨不得一口氣全端了窩鏟除得幹幹淨淨,這節骨眼上我絕不能被逮到把柄,一點懷疑的苗頭都不行。
我背過身蹭掉塗抹在唇上的粉紅唇膏,將唯一能猜到我頭上的證據毀屍滅跡,我做完這些心口怦怦直跳,但臉色沒有半點起伏。
嚴汝筠借著後視鏡看了一眼,雲淡風輕說,“不小心沾上。”
他這歲數年輕氣盛,無可避免沾染到風月,五爺沒打算過問,可他很少這麼不謹慎,被女人啃了都不知道,所以沉聲提醒他別衝動,嚴汝筠說知道,反手將車門關上。
街上一共停著兩輛車,我隻能和他坐在第二輛,說實話對這個男人我特別發怵,他實在特別,怎麼說呢,很難想像一個人揣著幾百斤冰塊行走是怎樣的陰寒。
他很少笑,笑也是一閃而過,能夠藏匿自己情緒的男人,往往都深不可測,也十分無情。
溫姐一直教導我,心裏有數什麼男人能碰,什麼男人不能招惹,我謹記她的話,可我發現嚴汝筠並不在這個範疇內,他有一種魔力,可以讓人忘乎所以,讓人情難自禁。
而幹我們這行的女人,最忌諱一個情字。
那是煉獄。
掉進去就完了,這輩子就完了。
司機跟著前麵那輛車開了一會兒,回頭問他是否先去紅燈區。嚴汝筠閉著眼睛,正在假寐養神,窗子壓下一半,攝入進來的風將他領口吹散,露出十分好看清瘦的鎖骨,他耳朵上那枚吻痕還在,我盯著自己烙印下的唇形,心髒跳得有些快。
他將撐住太陽穴的手肘從車窗上移開,睜開眼捏了捏鼻梁,“先送她回去。”
司機看了眼時間有點為難,“嚴先生,送任小姐回去再到紅燈區,恐怕要後半夜了,是不是太晚了。”
從司機話茬裏我意識到他好像還要去辦事,可送我回家再走很不方便,我問司機能不能帶著我一起,這樣可以節省時間。
司機脫口而出說當然可以,他說完又覺得自己逾越了,立刻閉嘴沉默開車,時不時掃一眼坐在我旁邊的嚴汝筠,我讓他按照我說的做,司機等了幾秒見他沒製止,立刻答應了聲,調頭換了條路線。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小雨,雨水斜斜灌入車中,落在我眉眼間,也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掌上。
細小的雨滴穿梭墜落在空氣,落入聳立的高樓大廈,像夢一樣無聲無息。
車窗緩慢升起,一點點隔絕了這紛繁的塵世,喧囂聲也被阻擋。
他修長的手指豎在薄唇,一臉沉思,正盯著玻璃上倒映出的街景,車開得飛快,以致於每一處景物都沒有來得及清晰,便倒退在模糊的視線裏。
籠罩在夜幕下的東莞,被一團薄薄的霧氣遮蓋住,霓虹沒有往常那樣璀璨。
嚴汝筠英俊的側臉就在這樣靜謐夜色下悄無聲息的張揚到極致。
淺色的襯衣,淺色的西褲,波瀾極少的臉孔。
他該是讓人過目不忘的男子。
怦然心動。
這世上最洶湧猛烈的怦然心動,是任何理智都無法抵擋的東西。
我沒有經曆過那樣的跌宕,我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錢這個字上。
除此之外麻木不仁。
而我冷漠的樣子,在他眼中有些顫動。
我和他共同看向窗外,我有著自己的心事,他也在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伸手指著玻璃,隻說了兩個字,“很美。”
司機恰好在這時停在路口等燈,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是一個巨大的花壇,花壇纏繞了霓虹,在雨幕中閃爍。
這樣一幕確實很美,可惜我沒心思欣賞,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耳朵上的吻痕,那一點豔麗的粉紅實在太乍眼,我翻口袋想找紙給他擦掉,手指摸到一顆硬物,我掏出看了眼,是那枚紐扣。
我遲疑了下,不太想還他,可私自藏起來不好,畢竟是他的東西,我叫了一聲嚴先生,他轉過頭,看到我掌心的扣子,我遞到他麵前,“我撿起來了。”
他嗯了聲,“然後。”
我說還給你啊。
他指尖落下來,輕輕在上麵戳點,“為什麼撿。”
我被他問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要撿起來,分明他自己都不想要了,我噎著說不出話,他將手指收回去,“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