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汝筠在醫院守了三天,大大小小的公事私事幾乎都在病房做,章晉負責崇爾的文件輸送,交給嚴汝筠批閱簽字後再由他送回去在高層大會上落實,倘若股東與某位合作方提出方案質疑,嚴汝筠會立刻在病房內遠程連接,進行網上會議。

南郊地皮正式建樓後比當初奠基還要忙,投入的人力物力更龐大,嚴汝筠幾乎方方麵麵都要過目,一次性放款多達上億,少則幾千萬,章晉根本不敢直接經手,以致於有一個晚上他熬了通宵,我見他晝夜顛倒實在太辛苦,催他回去休息留下林媽照顧我,他隨口應了一聲,最終也沒走,倒是在育嬰室門外隔著玻璃盯著孩子看了好半天。

他深更半夜回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貼著我耳朵告訴我女兒剛吃了奶,吃奶的樣子很可愛。

我聽到他提女兒立刻驚醒,在漆黑中對上他明亮幽邃的眼睛,“吃了多少?”

他說一瓶的三分之一,她太小,倒是很饞。

我問他我能去看看嗎。

孩子從生下來我就沒有離開過病房,昨天剛能扶著牆壁走幾步,也不敢出去受涼,女兒放在監護室我看不到,每天隻能從他口中聽女兒做了什麼,五官是否又長開一些,皮膚上的粉黃褪去一層之類種種,心裏恨不得立刻抱一抱。

從前懷著時想用她當籌碼,當底牌,感情很淡,連我都痛恨這樣薄情無義的自己,親生骨肉竟然能狠下這樣歹毒的心腸,如同惡魔一般,隻想著利用她得到什麼在薛朝瑰麵前翻盤。等到經曆過那樣撕心裂肺的陣痛,聽到孩子第一聲啼哭,看見所有人為了這個生命而歡喜雀躍,死裏逃生後的我心裏忽然發生了巨變。

所有權勢金錢和地位,都不及這份上天的恩賜更珍貴,她是我生命的延續,是我終生的依靠,她會長得非常可愛漂亮聰慧懂事,會纏著我撒嬌叫媽媽,開心時笑,傷心時鬧,會在幾十年後保護蒼老的我。

她是無價的,不能用任何利益去衡量。

當她墜地托生在我懷中那一刻,我無比渴望為她謀求一個名分,讓她可以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喊一個男人爸爸,在美滿健全的家庭中成長,沒有烏雲和黑暗,沒有算計和陰謀,更沒有傷害與殘殺。

所有的美好,我都想捧給她。

嚴汝筠握著我的手笑著說女兒眉眼和我相似,但嘴唇很像他。

我記得剛出生幾天的孩子是看不出樣貌的,她又是早產,肯定更瘦小,我問他你這都能瞧出來。

他說當然。

我舔了舔嘴唇,“怎麼看的。”

他忽然露出一絲極其下流的表情,“她吃奶的口型和我一樣,也是怎麼都吸不完。可惜她還沒喝上母親的奶,都讓我搶走了,不知道等她長大些明白事理會不會埋怨我。”

我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說什麼,立刻紅著臉伸手推搡他,罵他流氓土匪,天天跑這兒欺負人。

我把被子拉到腦袋上蓋住,蹬著兩條腿讓他出去,他用手按住我膝蓋,“別用力,扯到傷口又疼,不是哭著問護士要止疼藥時候了。”

我躲在被子裏喊出來的聲音發悶,“還不都是怪你!不給你生孩子,我現在才不躺在醫院!”

他被我吵得沒法子,“明天不逗你了。”

我把被子狠狠扯開,“明天不逗,後天繼續是不是?”

他有些疲憊的眼睛裏漾著淺笑,“你高興也可以反過來逗我。”

我忍著笑翻了個身,將後背對著他。

林媽還記得之前在莊園住著時我的口味喜好,第四天可以正兒八經進食後,她變著花樣為我煲湯熬粥煮菜,以前總要蘸著小鹹菜才能下口,但現在吃不了太鹹,她就在粥飯裏頭灑點無糖奶酪和果醬,吃上去味道香濃,不會覺得膩口,而且顏色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