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說第二次熱熟後擺在桌上等老爺和任小姐等了太久,如果再熱一次就沒了味道。
薛朝瑰狠狠摔碎一隻瓷碗,她麵目猙獰說,“父親不下來是忙工作,她不下來是忙什麼?真拿自己當女主人了,這不還沒過門嗎,倒是挺會擺譜的,架子端得比正兒八經的太太還大。再說她忙什麼啊,忙著奶孩子嗎?”
傭人說二小姐剛才哭鬧了一會兒,大約因為這個任小姐才脫不開身。
“二小姐?”
薛朝瑰聽到傭人對心恕的稱呼,每一根汗毛每一條皺紋都是厭棄和可笑,“哪來的二小姐。我怎麼不知道我母親竟然複生了,還為我生了個妹妹?”
傭人支支吾吾辯解是老爺讓這樣稱呼,說這是應該給任小姐的。
薛朝瑰手指在菜盤邊緣輕輕摩挲著,“她是對薛家做了什麼大貢獻,有什麼好應該,我隻知道薛家隻有一個女主人,就是我亡故多年的母親,至於其他的稱呼,等真到了落實那一天再改口不遲,現在亂叫隻會貽笑大方,讓別人以為薛家毫無家規和章法。一個小嬰兒還巴巴的成了二小姐,我父親腦子糊塗什麼鍋都背,你們平時最好勸著點,真等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進了門,你們也沒有好日子過,惡毒女人對誰都是一樣心歹。”
她說完斜眼掃向二樓,“心恕哭鬧她有什麼法子,她不是沒奶嗎,怎麼催下來了?她之前那些不檢點的事,奶能喝嗎?還是別喂了,萬一喂出什麼病傳出去又是一記醜聞。”
嚴汝筠不在,薛榮耀隔著一層樓又聽不到她說什麼,於是薛朝瑰毫不收斂的挖苦潑髒我,傭人聽出她的怒氣,又不敢幫腔得罪我,隻好低著頭一聲不吭。
薑嬸喂了心恕後到餐廳為我取了一瓶紅酒,她拿上來叮囑我少飲一些,我問他走廊剛才怎麼那麼吵,她說老爺公司部下到書房來議事。
我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西洋鍾,“都這麼晚了,還要議事?”
“任小姐還不知道吧,省裏派下來幾個公職部門,對東莞官商兩路要徹底肅查,已經鬧得人心惶惶。”
我滿不在乎笑,“這些部門下來公幹,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所謂官場百態,就是敲鑼打鼓喊著要肅清稽查,可真查出來的都是可有可無的小蝦米,真正的大魚照樣漏網,生活悠閑安逸,替罪的受氣包就是小部下,不頂這個罪也不行,被上麵解決總比在仕途上任人宰殺好過得多。”
“任小姐錯了,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之前那些肅查的確是光打雷不下雨,迫於上麵盯著的壓力,勉強擠出點雨砸在那些蝦兵蟹將身上,真正大人物保護傘下安然無恙,片點不沾身。咱們老爺就是一層層的傘支在頭頂,根本不往心裏去。但這次您瞧瞧,老爺不也在想對策嗎,可見是來勢洶洶,真要變天了。”
我拿工具啟開瓶塞低頭嗅了嗅酒香,薛榮耀珍藏的酒都是市麵上少見的珍品,我不怎麼會嚐,但味道醇不醇聞一下也能對比出來。
我漫不經心說,“要查也是先查當官兒的,他們首當其衝,真有內幕性質比商人惡劣多了,老爺不是做正經生意的嗎,也就是稅上麵偷工減料,真漏了補上就得了,有不了大麻煩。”
薑嬸說哪有那麼簡單,仕途上烏煙瘴氣都是商場給慣出來的,商人最有錢,那些中飽私囊的公仆都是從商人身上刮,老百姓口袋裏才揣著幾個子兒。人胃口大才能吞得多,這就好比寺廟裏的佛,如來比羅漢拿到的香火錢多了幾倍不止,它法術強啊,於是商人千方百計要供一尊最大的佛,小佛看大佛吃得開,就削尖了腦袋當大佛,怎麼當啊,自然是喝血吃肉把自己揣得膨脹。佛大本事大,自己吃得飽基礎上再保佑供奉自己的人萬事亨通,商人如果想賺快錢就看是否黑心了,如此周而複始,最後養肥的是上層名流。上麵這一次下來就為了一網打盡,哪條路上的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