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汝筠的目光,是蘇科長見過的最恐怖陰森,不需要開口也不需要怒斥,隻是那麼淡淡的掃過你,就足夠山崩地裂天塌地陷的危險。
可他不甘心,除了這個他想不到還能用怎樣的方式賄賂沈燭塵平息這次仕途風波,上麵盯東莞盯了很久,這邊的風氣最腐化,蘇科長是腐化的根源之一,甚至最大的一個。
他握著整座城市最大的肥差項目,不需要搜刮什麼,隻要張著嘴等,等這塊肉溢出幾滴油,就足夠解饞填飽,久而久之他就算想要兩袖清風,這樣的局勢下也由不得他做主,這個部門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做事,還有那許許多多數不清的同僚。
仕途隨波逐流是一種合群的體現,不合群的人注定被孤立,聖賢不怕被孤立,可蘇科長畢竟不是,他也需要黨羽,需要合作,需要彼此相護和遮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災消得多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多少筆交易。
他現在比誰都慌。
如果不是慌不擇路,他不會冒險請嚴汝筠出來喝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被沈燭塵部下盯上,可不管是不是,他這一次都要麵臨一場聲勢浩大的劫數,他隻想搏一把,搏贏了他還是蘇科長,搏輸了不過和坐以待斃一個下場。
“嚴老板,你我現在除了這條路沒有第二條可走。但凡我還有其他法子,我也不想要依靠贈送女人來為自己求生路,我清楚任小姐和你曾經的關係,如果嚴老板不是娶了薛小姐,我也不會這樣冒犯。”
嚴汝筠勾起一絲陰惻惻的笑,“蘇科長既知是冒犯,怎麼還不閉嘴。”
“可不這樣冒犯,你我這條船就很有可能翻溝。”
嚴汝筠注視著早已油盡燈枯耗幹熄滅的炭爐,上麵架著的茶壺不再沸騰,也不再冒出溫熱的白霧,一派冷冰冰,像他此時的眉眼。
他將杯裏沒有喝完的茶水倒了回去,“蘇科長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嗎。你為了錢財喪失自我,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蘇科長一怔,他白著一張臉伸手指他,“你什麼意思,你要過河拆橋。嚴老板,你可不要忘記,你退位之後誰保著崇爾超越了榮耀,超越了那麼多企業,在深城和省內一枝獨秀。你再有本事,我不為你打點好仕途方方麵麵的關係,你在商場通殺,在官場沒了權力,你拿什麼逢源帷幄?”
嚴汝筠低低笑了聲,“蘇科長的良苦用心,我記得我可是沒有虧待過,如果你哪裏不滿,要翻出來和我魚死網破,我奉陪到底,可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我從沒有過你的河,上你的船,這話從何說起。辭職後這一年我四平八穩做生意,不過問任何與我無關的事,謹守商人本分,我能和蘇科長有什麼牽扯呢。我任職局長期間都沒有以權謀私,還有什麼比我自己伸手更方便。蘇科長,知道你現在為前程擔憂,內心十分惶恐,但也不能信口雌黃,誹謗我一些莫須有的事。”
蘇科長伸在半空的手指禁不住顫抖起來,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雲淡風輕瀟灑肆意的男人,他為這樣精湛而陰毒的演技所折服,他甚至拿不準自己是否真的和嚴汝筠勾結過,否則他怎麼能推脫得如此讓人啞口無言。
他完全沒想到嚴汝筠會這樣翻臉無情,出乎意料的結果令他大驚失色,又不知如何應對,他眼睜睜看著嚴汝筠撂下這句話起身朝門外走去,直到他背影消失在走廊,蘇科長才驀然反應過來,他起身踉蹌追出兩步,卻被章晉阻攔在了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