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水亮的金屬蓋子揭開,那純白色的瓷盤之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來個粉嫩嫩的小玩意兒。
我盯著看,發現臥槽,這居然是一窩剛剛生出來的小老鼠。
這些小老鼠每一個都比小指頭的一半小,躺在盤子裏,居然還活著——有的在睡覺,眼睛都沒有睜開;有的則無意識地滾動著,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大嬢孃卻咧嘴笑道:“吃這個東西,是有講究的。”
她拍了拍手,有人進來,遞上了三副尖端燒得通紅的鐵筷子,擱在我們跟前。
大嬢孃親自給我們示範,說為什麼叫做‘吱三吱’呢,這裏麵是有說道的——用燒紅的鐵頭筷子夾住活老鼠,它會“吱兒”的叫一聲,這是第一吱兒;再來將它沾上特製醬油時,又會“吱兒”一聲,這是第二吱兒;當食用者把小老鼠放入口中,咬破之時,鼠發出最後一“吱兒”……這便是“吱三吱”,講究的是一個鮮美生動,活靈活現,能夠讓食材在口齒之間,有最大的原味保留……
她說完之後,將那拚命掙紮的小老鼠放進了嘴裏,猛然一咬。
那小老鼠果然發出了一聲“吱兒”的聲音。
大嬢孃咀嚼著,有鮮血從她烏紫色的嘴唇之中流了下來,她伸出舌頭,將血液舔了回去,然後閉上了眼睛。
她很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歎道:“啊,真美味……”
我瞧見她這老饕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想要嘔吐。
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她吃完之後,睜開眼睛來,招呼我們道:“來啊,趕緊嚐一嚐,這些蜜唧要是睜開了眼睛,就不好吃了,腥味就會重。”
我有些接受不了,搖頭,說算了,算了。
楚小兔也是一臉蒼白,不敢嚐試。
大嬢孃瞧見我們都不願意伸筷子,有些失望,說唉,現在的年輕人啊,都沒有什麼用於嚐試的精神,你們真的得試一試的,這個真的很好吃。
將我們都不肯吃,大嬢孃又拍了拍手掌。
馬一嶴又來上菜,這一次就沒有停歇了,先後上了油炸蝗蟲配花生米、油炸蜈蚣、涼拌折耳根、血水肉、炒醃魚、酥炸竹蟲配九香蟲、小白菜釀肉,最後還上了一鍋牛癟湯。
除此之外,還配了看上去黃晶晶的泡酒。
酒裏麵有一些碎屑,天知道是泡了什麼東西的組織物。
這裏的每一道菜都很有特色,而且有點兒挑戰我的想象力。
特別是那個牛癟湯。
這玩意據說是用牛胃反芻出來的草糊糊弄出來的,有一股糞便和青草混雜的味道,再加上帶著血絲的牛肉,那叫做一個嫩。
全部上來之後,我的筷子伸了半天,最終都沒有落下來。
楚小兔幫我做了選擇,她夾向了那涼拌折耳根和小白菜釀肉,那炒醃魚的糊米,她也會吃一點。
我有樣學樣,楚小兔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瞧見我們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大嬢孃咧嘴笑了,說怎麼的?兩位貴客,是不合胃口麼?
我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說,而楚小兔則說道:“我們兩個,都是吃素的,沾不得太多葷腥。”
大嬢孃有些驚訝,說啊?這樣啊,不吃肉,怎麼有勁兒幹活呢?
我趕忙接茬,說口味淡了,估計是改不過來了。
一餐下來,菜沒多吃,酒也沒有喝。
大嬢孃十分失望,也沒有再宴席上麵跟我們談太多,也沒有勸酒,吃過飯之後,她留我們下來飲茶聊天。
我跟她說著話,腦海裏卻盤旋著她將那一整盤的小老鼠全部吞進肚子裏麵的情形。
事實上,此時此刻,她的唇齒之間,還都是鮮血。
這樣的狀況,讓我渾身都止不住地泛起雞皮疙瘩來,有一種想要馬上逃離的衝動。
然而我卻不敢。
因為我對麵的這個老女人,按照小虎的說法,是修為幾乎都凝聚成氣,化作實質,這樣的家夥倘若是跟她公開翻臉,隻怕我們都沒有辦法活著離開這裏。
要是能夠維持表麵上的平靜,那麼該忍還是得忍。
我小心翼翼地應付著這個老太婆,而她則跟我聊起了關於如何召回馬一嶴神魂的事情來,說需要準備這樣那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