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愛喝假酒“一頓逆風操作猛如虎！國服第一李白還有不服氣的嘛！”“為我家小哥哥瘋狂打call嗚嗚嗚！”“我愛喝假酒太帥了啊啊啊！這樣的顏值和李白這個英雄簡直天生一對！”直播間，彈幕劈裏啪啦飛過，這場直播開始了不過半個小時，直播間的人氣就被刷到了全直播平台最熱門，直播間的禮物跳出的速度如同卡了機的老式電視機畫麵，一幀一幀地跳動，連續不斷。今晚的禮物換算成實打實的金錢會有多少是算不清了，但絕對不會低於普通上班族兩個月的工資。然而麵對迷妹們的刷成花兒的彈幕與禮物，小框裏的主播卻連個抬眼都沒給，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飛，他心無旁騖地打著遊戲。“first blood！”“我愛喝假酒鋒芒畢露！”“我愛喝假酒無堅不摧！！”“我愛喝假酒天下無雙！！！”遊戲界麵裏，係統自帶的女聲播報越來越激昂，這場遊戲開局不過十分鍾，此時英雄李白的戰績已經來到了16/0/2，秀飛全場。他就如同一個孤膽英雄，獨自來去，不需要隊友。此時直播間的彈幕已經變味了，從單純地誇讚他秀飛變成了擔心。任哪一個粉絲都能看出來，今天主播心情不好。很快，這場排位以碾壓的局麵結束了，主播連一句再見也沒講，便關了麥下了直播間。S城公寓的頂層，今夜無風，夜色寧靜。一個穿著煙灰色毛衣的男生從MUJI懶人沙發中站起，抬眼望了望牆上的時鍾，整好十點，距離她下飛機還有段時間，然而他已經等不下去了。他抄起一件牛角外套，草草出門。二、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的今天的S城比馬思萌想象得還要冷一些，她剛出機場便在寒風中打了個噴嚏，然後再一睜眼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等她的何嘉。何嘉除了本命外，還有一個為人所知的名字，叫我愛喝假酒，但對於馬思萌來說，比起一名高人氣的遊戲主播，何嘉於她，更是不願再麵對的過去。她發怔間何嘉不知何時已經小步跑到她麵前，窩心地替她披上了牛角外套：“就快年底了，又是新的一年了，人總要向前看。”“豆豆和你很合適。”馬思萌一個閃躲，牛角外套掉落。見到她下飛機時便叫的接機專車在不遠處打著雙閃，她如蒙大赦，幾乎是連跑帶爬地撞進車裏，然後望著窗外飛馳的霓虹聲色，與落在身後的一抹煙灰色人影，不爭氣地模糊了眼睛。雖然自己已經不願承認與何嘉有任何關係了，但是一些長期相處下來的習慣還是會不適宜地跑出來。馬思萌和何嘉一樣，心情低落時便會沉迷遊戲。剛一到家，她便打開了那款熟悉的遊戲，當初何嘉與她是大學同學，他們是彼此的初戀，畢業後從一起住出租屋，到看著他刷卡買下S城寸土寸金地段的公寓樓。兩年前，剛畢業的何嘉在公司屢受挫折，同時對電競感興趣，他毅然辭職的那晚，是她像安撫孩子一樣抱著他，告訴他想做的事情就大膽去做。“《全職高手》裏的葉修有過比你更低穀的時候呢，就算你失敗了，至少還有我呀。”當時她和他共同在追《全職高手》的動漫，她的那句安慰在現在看來簡直就是中二發言，但當時她說這句話時的心卻是火熱的。後來，何嘉沒做成職業電競選手，但是陰差陽錯成為了一名遊戲主播，名聲大噪，收獲了一大批“老婆”、“女友”粉。那些粉絲有隔著屏幕的，也有不隔著屏幕的，比如遊戲解說豆豆。她出現在何嘉出場的各大遊戲活動上，用甜美到發膩的嗓音對何嘉的細膩操作進行毫不保留的講解以及讚美。在那些三人共處的活動場合，馬思萌總是那個隱沒在粉絲堆裏的小透明，她沒有向任何人聲張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而是默默地將心思放在何嘉每次比賽的心態上。直到兩個月前，豆豆才和她正式見了麵。可馬思萌沒想到的是，豆豆知道她卻是在更早之前。豆豆直言自己喜歡何嘉，且無比羨慕她比自己更早遇到何嘉。說完豆豆掏出手機，裏麵整整一個相冊全數是何嘉的照片，甚至大多數是馬思萌許久未曾見過的模樣。那上麵的何嘉眼底有星星，是沉溺於愛情時熱戀男孩的模樣。你看，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的。馬思萌從記憶中緩過神來，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手機都已經暗屏了，她重新登錄了遊戲，點開了自己的資料。常用英雄：諸葛亮，場數：1999場。這個她下載遊戲的第一天起，第一個花金幣買下的英雄，轉眼已經陪伴她999場開黑，整整3年了。今晚，就用他打第2000把吧。“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諸葛亮這個英雄曾經被評為峽穀四大男神之一，他身形修長，時常保持著一張撲克臉，語音也是冷酷到底，科技感十足。在馬思萌的操作下，這位高冷男神英雄更是像一個見血封喉的孤獨俠客，無情地收割著敵方的人頭。淩晨兩點半，她終於打完了這一局，第兩千場的諸葛亮，她替他拿了個四殺和MVP，還算不賴。馬思萌望著屏幕上那個熟練度又上升了一些的諸葛亮，胡思亂想道：或許這個世界還是有什麼是永垂不朽的，比如你玩的第一個英雄，他永遠不會拋棄你，就算打到第3000、第5000、第10000場，他必定還是在的。那晚，馬思萌做了一個美妙又荒誕的夢，她夢見她使用了兩千場次的遊戲英雄來到了她的麵前，細碎的、月白色的發惹得她簌簌發癢，湛藍色的眸子如同星空，如同浩海，他在床前給了她一個熾熱綿長的晚安吻。她昏昏沉沉中想著，自己真是遊戲打得太多了，都出現幻覺了。三、夢？你是說夢琪？由於昨晚那個夢過於真實，當第二日清晨第一縷日光照耀進來，馬思萌依然感覺整個人頭疼欲裂。想來是連夜趕飛機，加上最近心事太過沉重的緣故。至於昨晚那個荒誕的夢……她有兩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其一是，她昨晚實在是太疲憊了，疲憊到打完遊戲之後連起身回臥室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隻記得自己當時眼前一黑，以為第二日醒來會像她在清邁的小民宿裏調整心情的那一個星期一樣，直接在客廳裏睡得四仰八叉。可是這次沒有，她甚至換上了一套幹淨的睡衣，還帶著些許薰衣草洗衣液的熏香味道。她的被子也被鋪得整整齊齊，甚至在被尾的地方還細心地折了一個內角，以防睡著時會感冒。這根本不可能是一個半個月才得知自己的初戀男友出軌的失戀喪girl能做出來的事情，除非她馬思萌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雙重人格。其二便是……那個晚安吻如果說是夢裏的場景，那麼……觸感也太過於真實了。她不想承認，那個吻的餘溫仿佛至今還在自己的嘴角邊，未消散……啊啊啊！實在是太羞恥了。如同每一個剛剛睡到中午才起床的死宅年輕人，馬思萌醒來做的第一件事情也同樣是去摸手機。鬼使神差地，摸到手機的第一件事她便熟悉地打開了某直播平台，再而熟練地輸入了某直播房間的ID。直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跳躍在屏幕上時，她才驚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習慣害死人。幸好何嘉這方正在開始一波團戰，他並未注意到直播間新進來的ID。算了，就看看吧。然而正當馬思萌這邊看得聚精會神，她的房間裏忽然響起了第二個人的聲音。“李白，峽穀裏我最討厭的英雄。”“嗯……英雄所見略同。”何嘉玩的最好的就是李白，所以自己何嘉做出偷腥的事情，馬思萌自然恨屋及烏，鳳求凰的皮膚也拯救不了她的厭惡。難得有人和她觀點相同……等等？！房裏還有人？！馬思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躂起來。然後更為驚恐的一幕發生了，聲音的主人正以一種非常以及極其淡定的姿勢坐在她的床邊，緊盯著她手機裏的戰局情況，他有著月白色的發、湛藍色的眸子、薄而有型的唇。諸葛亮。馬思萌揉了揉太陽穴：“哦買噶……鬼打牆了吧？這個夢未免也太長了！”那個有著月白色發毛的男人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皺了皺眉，道：“夢？你是說夢琪？那個新英雄我也很討厭。”“……”四、我接受你的膜拜馬思萌花了整整一個下午來消化這個設定，或者說是花了整整一個下午，與那個突入的男子大眼瞪小眼，一邊試圖等夢醒來……然後她放棄了，因為她打開遊戲界麵，發現自己的英雄池裏“諸葛亮”一欄裏隻剩下了一個冰冷的岩石圓盤，而上麵本該站立著的諸葛亮，不、見、了。馬思萌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屏幕麵向對麵的男人，並問出了一個聽上去匪夷所思的問題：“那個……不見了。”“嗯，如你所見，我從這裏，來到了你的麵前。”“那是不是意味著這款遊戲以後就沒你這個人物了？”“這款遊戲有上百個服務器，而這上百個服務器中，每一個服務器又有著數以萬計的玩家終端。”諸葛亮的聲音毫無起伏，如同官方給他在遊戲裏的人物設定，永遠保持著冷靜與睿智。可這種樣子有時候真的讓人蠻火大的，尤其是當與他對話的那一方一頭霧水，滿腦子都被問號塞滿的時候，馬思萌忍不住打斷道：“請說得通俗易懂一些，軍師大人。”諸葛亮顯然被“軍師大人”這個稱呼驚了一下，他神情有些不自然道：“嗯，簡單來說，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我，隻屬於服務器七月流火-玩家賬號：備戰中考，也是你一個人的。”這下驚訝的換成馬思萌了，雖然峽穀英雄什麼的穿越屏幕來到自己身邊這種事過於科幻，科幻到她不知道該不該以一個人類的思想情感去與這位英雄交流，因為她甚至懷疑這堆代碼根本不會懂這些。但現在看來，他總能隻言片語堵得自己接不下話。比如剛才他的那句解釋，如果縮句一下，那不就是：“我隻屬於你。”放在人類的認知中，這實在是一句曖昧不清的話。但顯然峽穀英雄就算與人類有了共通的表達與情感，但說到底這種偶然獲得的感情認知還是不如人類來得複雜，比如馬思萌有疑惑但不會問出來，而諸葛亮顯然對一切疑惑都想打破砂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