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忘憂山頭條新聞經曆了撲倒、摸胸膛、再撲倒……這麼個事件之後，最近鏡離對張喻瑾收斂了很多，他不會再動不動讓張喻瑾去買酸奶了，至少從十罐降低成兩罐了。因為他在忘憂池那會兒，聽師尊說過：人類都是講究利益平衡的生物，他們付出多少，必定會想方設法從你身上拿回去多少。雖然鏡離與張喻瑾的交易，本來就是用他的法力換取她對自己的效勞，但現在鑒於他法力不夠，他很害怕張喻瑾會讓他美貌來湊……而且這個擔憂絕對不是空穴來風，經曆過那次撲倒事件後，鏡離絕對確信自己不會是張喻瑾對手。更何況據這一個月的相處下來，鏡離確認張喻瑾還是個獨居了一年有餘的單身女青年。他更慌了。不過情況也還沒有那麼糟糕，因為張喻瑾最近腰閃了。鏡離扶著她去醫院看病時，醫生把她狠狠臭罵了一頓。因為張喻瑾在兩年前就曾因為營養不良入過院，當時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張喻瑾千萬要記得補鈣。張喻瑾扶著腰間盤聽完，然後按住了醫生正在開病曆單的手，道：“我家裏其實還剩很多，隻是忘記吃了。”回家的路上，鏡離忽然冷臉道：“你為什麼對醫生撒謊？你家除了客廳裏那台電腦，以及你臥室的床榻，還剩什麼？哪見你有鈣片？”“以前有，上鹹肉APP上賣了。” 張喻瑾弱弱道，是啊，她就是過得這麼慘的一個女青年，連沒吃完的鈣片都要變賣。“張喻瑾你真是摳到無可救藥！”鏡離對張喻瑾是又可憐又討厭。討厭在她有錢買股票，有時間盯著K線圖看，卻沒有時間去找一份工作，他討厭她時不是沒想過，如果當初那個轉發的第777位不是她該多好？他現在肯定享受著更好的待遇，睡鬆軟的大床，吃小龍蝦擼串，體驗一把人間煙火氣。而不是每日主食酸奶，晚上則被張喻瑾逼迫著變成錦鯉睡在魚缸裏這種非人的待遇……但他又覺得張喻瑾實在是很可憐，說起來張喻瑾似乎也從未對她說起過自己為何會失業，為何會孤身一人在S城租個小破房，他總覺得張喻瑾或許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好吧，他承認他鏡離死皮賴臉活了這麼多年，三番五次因為眼前這個女人壞了規矩，動了惻隱之心。接下來的半個月，鏡離放下高貴的神仙身份，去一家古裝主題餐館應聘了迎賓員。雖然賺的錢十分綿薄，又每日要忍受一群花癡人類女的口水與強勢圍觀，但至少那些錢還是夠張喻瑾吃一陣子的鈣片了。哎，如果師尊看到他這幅樣子，一定會驚掉下巴，甚至能成為忘憂山的頭條新聞。哎，早就說了，他真是一條以德報怨的好錦鯉。六、記憶隻有七秒的臭錦鯉他甚至在張喻瑾臥床不起養病的這段時間，一條龍服務。雖然喂的都是樓下117便利店的一些便宜熟食。鏡離手捧熱乎乎的可樂餅，細細摘下一塊，然後丟進了張喻瑾的嘴裏。“大哥！大佬！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是魚……人類進食不靠投喂！” 張喻瑾第兩百次反抗，但也是第兩百次無效。“我樂意。”鏡離繼續愉快地撕著可樂餅，愉快地投喂張喻瑾。他才不會告訴張喻瑾，他這麼惡趣味是因為覺得她張開嘴巴嗷嗷待哺，氣得半死卻又沒辦法的樣子十分可愛呢。張喻瑾嗷嗚一口吃掉，翻了個白眼：“嗬嗬嗬，魚的記憶隻有七秒果然是真的。”鏡離被戳到了雷點，幹脆把可樂餅塞到某人嘴巴裏，不伺候了。他忽然覺得不能正常行動的張喻瑾也挺好的，至少自己能欺負她了。看著張喻瑾奮力昂著腦袋啃可樂餅的模樣，鏡離忽然問道：“張喻瑾，你到底什麼時候去找工作？”“你真的好煩啊好煩啊！你要問我多少遍啊？你的任務應該隻是用法術把我變得富有吧！”“錦鯉工作也是要講職業道德的，像你這樣坐吃山空，不思進取的人，我如果幫你，豈不是在害你？”鏡離一本正經道。或許是鏡離難得的一本正經感染到了張喻瑾，總之她破天荒地與其他人說起了自己的曾經。“因為我的未婚夫。”鏡離一愣。“哦不對，是前未婚夫。我之前是做理財的，所以我擅長的其實就是炒股與投資呀，隻是似乎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專業知識也抵不過我的股票連續跌停……” 張喻瑾苦笑。理財管理這個圈子，最忌諱的就是遇到與自己不對盤的人上門來找自己做單。但本地有錢人的圈子就這麼大，還是讓她碰上了他。有一次她受老板之重托前去拜訪一位大客戶時，見到了前未婚夫，他是大客戶的忘年交。曾經，她與他是平等的，而現在她是等待被挑選的人，而他則是一句話就可以顛覆她職業生涯的人。或許那一刻她還是抱有些許的期望的吧，期望他可以不要把她的傷疤揭開。但她終究還是賭輸了，未婚夫對大客戶講起了她的父母，因為被討債而至今躲躲藏藏的事。而有這樣背景的理財師，任何一個富豪都會避之不及。於是這單子自然是黃了，而有關她父母的事情更是很快傳到了她老板的耳朵裏，一場徹底的背景調查讓她不僅失去了一份工作，還讓她被逐出了這個圈子。“故事就是這樣。” 張喻瑾苦笑一聲，說起這些無異於再次揭一次她的傷疤。聽完這些，鏡離沉默了許久。他放下手邊剛熱好的滑蛋豬排便當，給了張喻瑾一個擁抱。張喻瑾愣住了。“能夠笑著說出來的事情，總有一天對你來說就什麼也不是了。”鏡離最近打工的古風餐飲店裏有一台電視機，裏麵24小時循環播放都市劇，他也不記得自己是從哪一部裏聽到的這句話了，總之，他覺得這句話很適合送給此時此刻的張喻瑾。張喻瑾埋頭，低聲啜泣起來。剛開始是蚊子叫一般的啜泣，後來情緒漸漸不受控製，她越哭越凶……這座S城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悲慘遭遇而停下它的霓虹聲色，她也曾經是這些霓虹聲色下的璀璨與熱烈，然而現在的她一無所有了，父母不在身邊，未婚夫站在了對立麵。她已經抱著自暴自棄的態度將自己憋了太久了，其實她轉發錦鯉大王的微博時，是對生活的最後一絲希望了。但顯然這份期待超越了自己所想，他照顧自己，安慰自己，陪伴自己，這或許是比法術更為溫暖人心的東西吧。張喻瑾輕聲呢喃道：“鏡離，你的確是個從天而降的寶物。”各種意義上的。張喻瑾在心裏添了一句。“雖然出場的方式奇葩了點。”這句她說得很大聲。鏡離惡作劇般一推，把張喻瑾推回了葛優躺的姿勢，然後一臉賊兮兮地捧起滑蛋豬排便當，又開始了魚式投喂……“你這隻記憶隻有七秒的臭錦鯉！”七、還請二老放心“我這個周末要去看爸媽。” 臥床臥了半個月的張喻瑾某日扶著腰，對鏡離盛情邀請道。鏡離表示很感動，心想張喻瑾果然還是有良知的，自己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裏了，願意對自己敞開心扉了。結果出門前張喻瑾悠悠地伸出手，擺出一副古裝劇裏太後娘娘的樣子，衝還在鏡離日常居住的臥（ce）室（suo）裏對著鏡子整理儀態的鏡離道：“小鏡子，快來扶著我。”“……”張喻瑾與鏡離坐了大概有三個小時的車程，才抵達張喻瑾父母的住處，遠遠望上去，就是一個農村裏常有的山頭，鏡離走得很近後才發現土坡上雜草叢生的背後，有一座泥土堆砌的小平房。“你父母就……住在這裏。”“是啊，掩人耳目。” 張喻瑾語氣輕輕，鏡離卻注意到了她眼角有淚光閃過。鏡離打工的店裏，老板娘除了愛看都市劇，還愛看一檔叫做《走進背後的故事》的家長裏短綜藝，鏡離對自己這兩日的日常總結，便是《走進張喻瑾背後的故事》，之前他了解了她未婚夫的故事，這一次他又了解了她父母的故事，以及更深入地了解了她那個始亂終棄的未婚夫。張喻瑾的父母顯然還不知道她未婚夫害得她丟掉工作的事，張喻瑾隻好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再度說了一遍，然而張家父母現在自身難保，除了哭哭啼啼地心疼女兒，再沒有其他辦法了。他第一次原諒了張喻瑾的視錢如命，視錢如命隻因為缺少安全感。趁著張家父母出門挖紅薯給他們做晚飯吃，鏡離道：“張喻瑾，對不起。其實我曾經一度嫌棄你眼裏隻有錢來著……”張喻瑾躺在硬板床上，換了個葛優躺的姿勢，無所謂道：“我不是喜歡錢，但錢可以帶來自由和尊嚴，我喜歡自由和尊嚴。”她曾經也是養尊處優的小公主，不愁喝不愁吃，但父母公司經營不善，資金周轉瞬間陷入了無法通融的地步。幾乎一夜之間，豪宅變成了追債者的聚集地，他們打砸搶，連客廳角落裏的紅木板凳，張喻瑾房間裏她爸爸上個月剛給她從歐洲帶來的瓷娃娃都不剩下。原來沒有錢，身邊人真的會統統離開的。包括以前那些三天兩頭往她家紮堆的親戚，以及即將要與她成婚的未婚夫。“門當戶對太重要了。”這是未婚夫離開時對張喻瑾說的最後一句話。不帶半點的留戀與安慰，而是冷漠與疏離。那一刻，張喻瑾覺得自己過去五年與他度過的時光都是假的，仿佛從未存在。張父張母難得能與女兒碰一次頭，晚上燒了一桌子菜肴，包括平時根本舍不得吃的雞蛋。晚飯過後，他們更是執意希望女兒與離鏡能住上一晚，離鏡作為一隻善解人意的神仙，是非常能夠體諒張父張母的心情的。然而習慣害死人，已經在浴缸裏作為錦鯉形態睡了N久的鏡離大半夜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然後他一不小心就聽到了一些迷之對話。“孩子她媽，你說這男生長相的確是秀氣，但是穿著個古裝，還是紅衣服……總感覺不太正經啊。”“哎，現在的孩子不都喜歡cosplay什麼的嗎？或許隻是人家的一個愛好呢，我看剛才飯桌上他一口雞蛋也沒吃，而是全程看著喻瑾……挺靠譜的，再說咱們現在這個條件，他也沒嫌棄，還求什麼呢？”“我們下半輩子就這樣吧，但求喻瑾能平安快樂，有個能照顧她的人啊。”“……”鏡離在風中淩亂了，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敢情張父張母把他誤認為是張喻瑾的男票了。可最後張父張母的那番話卻還是讓他動容了，師尊啊師尊，別怪你徒弟再次動了惻隱之心。第二天清早，張喻瑾與父母告別，鏡離再度做出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他極為溫柔地摟著張喻瑾，鄭重向其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