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戰獨自一人忍受著中年客戶大唱“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等各種係列神曲洗腦一個多小時後，我的心已經很累了，然而電視劇常常演的那一套果然必須出現。客戶叫了幾大瓶酒，還都是高酒精那種，保守估計，這些酒我要是全都下肚，說不定就此冬眠再也醒不來了。他替我倒了好大一杯，並且豪放地塞給了我：“喝！”我嘴角抽搐，不情不願去接那杯酒。我的手還沒碰到酒杯，“砰——”的一聲，連酒帶杯摔碎在地上。“……”我嚇壞了，客戶也嚇壞了，瞪著綠豆眼問我：“剛才你有沒有看到一隻小狗之類的東西奔過？還撞翻了我的酒？”我不著痕跡地抹了一把冷汗：“嗬嗬，沒有。你眼花了。”沒有？沒有才怪，我不僅看到了小狗，啊呸！小狐狸，還看清楚他怒氣衝衝的小杏眼呢！客戶撓了撓肚皮，繼續替我倒了一杯酒，這種精神，大概就叫堅持不懈吧。我都快被他的執著精神感動哭了，可惜某隻狐狸似乎並沒有感動。它以飛一般的速度，蹦噠進來，一如既往地撞翻酒毫不猶豫，並且這次順帶連根拔起，在桌上倒騰了幾圈把幾瓶酒全部撞碎在地。“臥槽！真是見了鬼了！”客戶暴跳如雷，一邊罵爹罵娘，一邊擼起袖子去和狐狸火拚。“不抓到你這隻小狗你老子就不姓周！”可見這是一場噸位等級嚴重不等的較量。尼諾平時再靈活，再奸詐，當他變了身，就是一隻萌萌噠小狐狸，賣萌力爆表，戰鬥力墊底。被胖子客戶分分鍾壓製。隻見那家夥整個人撲過去捕到了狐狸，再而粗暴地一把拽起它的尾巴，一手抓住狐狸的腦袋，橫在半空，瞧那架勢凶狠得跟殺豬的似的。我曾經在夢裏遇到過無數次諸如此類的場景，比如大叔處理流浪狗的時候尼諾被誤認成狗被一棍子打傷，或者尼諾半夜出門溜達的時候，被熊孩子抓住帶回家放在籠子裏養。夢裏的我抱著一打打的錢，看著尼諾遠去的身影笑開了花。可是這一幕在現實發生了，救還是不救？根本沒有其他考慮，我一心隻想拍死那個客戶。於是我真的那麼做了。我跟個保齡球似的，不由分說往他身上撞去，撞彎了他的腰，然後一把奪過那隻小狐狸，然後迅速匿了，奔出房間開始逃亡。已經記不得被那胖子追得多凶狠，隻知道當自己一頭紮進酒店邊的灌木叢時，緊緊抱著狐狸，毫無形象飆了淚，也不知道我是被嚇哭的，還是被感動哭的。“你知道嗎！其實那個客戶讓我喝酒沒想吃我豆腐，隻是想和我玩劃拳，三個六五魁首那種……”“嗷嗷嗷！”小狐狸打了個滾。“所以你的衝動讓你自己損失了大訂單！”“嗷——！”小狐狸垂拉著眼睛。“好吧，其實你這樣做我還是很感動……”“嗷嗷！”小狐狸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爪子。好吧，我決定一切明天早上再說，因為人獸完全溝通不能……六、不帶走一片雲彩那一晚我精疲力盡，倒頭就睡。甚至犯了重大失誤，比如沒有換上我日常入睡會穿的老年人睡衣，再比如……沒有把尼諾扔進田田的狗窩。一大清早，我是被某人嘰裏咕嚕吵醒的。一睜眼，尼諾一臉不滿，嘴唇嘟得可以掛油瓶，眉頭都快擰成大麻花了。他指指我:“誰讓你穿這麼短的？”剛起床腦袋昏沉沉的，智商還未上線，經他提點，我才想起自己居然穿著齊腿根的短裙睡了！還是大字型的，不能更丟人了。我的起床氣瞬間湧了上來：“你簡直！嗬嗬，不就是你這個喪盡天良，節操盡失的老板給我選的衣服嗎！”我把這些日子在尼諾那裏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全咆哮出來了。“咦？我有那麼要求嘛？”他嘴上說著沒有，屁股後麵卻突然伸出一根尾巴，揮啊揮。狐狸尾巴根本藏不住。見我真的生氣了，他握拳假裝咳嗽：“咳咳，作為一個喜歡錢的狐狸，我從來就覺得犧牲下色相沒什麼啊。穿得性感點，然後人類男人就會乖乖交出錢來，多麼劃算的事情啊。”我嗬嗬他一臉，把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揉得更亂了，心也更亂了。他說的話不能更欠扁，可是他左臉頰的淤青又提醒著我昨晚這個家夥為我做了什麼，胸腔裏塞滿了異樣的情緒。“那你昨天不開著你的車回家，還特地等到十二點變個身幫我幹什麼？”“因為我擔心你啊。”“咳咳咳！”這麼直白真的合適嗎？這位狐狸精，你是如何正襟危坐說出這麼肉麻的話的？他忽然拽住我的手，拉進了他懷裏。“可是我發現，我的觀念不知不覺改變了。因為這一次，我突然覺得劃不來了。”喂。“宋佳禾，這次我終於確定了這些日子起起伏伏的心情。比起錢，我更喜歡你。”不愧是世界第一大奸商尼諾，連表白都能牽扯到錢。嗯，這麼無厘頭的表白，我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不過最最最不好的是，我居然會為了這句話心動。“噗通——噗通——”一聲聲急促的律動，在寧靜的清晨顯得特別明顯，明顯得我生怕被尼諾聽去。“所以，你做我的初戀好不好？”尼諾把頭湊到我跟前，一雙杏眼亮晶晶的，他甚至還故意伸出尾巴揮動。實在是萌得讓人不忍心拒絕。可是……“不好！”我幾乎是一嗓子吼出來的，跟纖夫喊號子似的。似乎喊得越響，就越能提醒自己和一隻精怪的距離，不能深陷。但我卻根本沒考慮另一人的感受，我喊得越響，就把尼諾傷害得越深。那是我遇到他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的臉色那麼了無生氣，眼角冒著霧氣。最後他是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的，沒有和我道再見，也沒有再和故意惹他、擋道的田田嗆聲，就那麼安安靜靜地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七、財務危機，生命危急！尼諾理財公司陷入了財務危機。本來這種理財性質的公司，存活就是靠的人脈關係，這個行業競爭激烈，你要對客戶笑臉相迎，客戶喜歡玫瑰，你都不可以捧上喇叭花，才能在競爭中擠出一個腦袋，掙到一口肉吃。而就在前幾天，我撞彎了客戶的腰，到了客戶的嘴裏，便是他被我狠狠打了一頓。在D城頗有勢力的周總一番言論一傳十十傳百，別說再沒有壕會做我們公司的生意，甚至原本把錢存在我們這裏的，都幾乎在一周間取光了。據尼諾在大會上說的：“你們老板我窮得連房租都付不起了，等我付完工資你們趕緊打包準備閃吧。”他宣布這番話的時候，穿著皺巴巴的西裝，頂著候鳥根據地似的發型，外帶兩幅高濃度黑眼圈。蠢笨如我也能看出他這幾天過得有多難捱了，精明的同事們更是不可能看不出。可是他們似乎每一個人想上去安慰的，草草散了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甚至嫻姐還沒走出辦公室就開始諂媚得和下家人事部門打電話了。臨走前，她還鄭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哎，多金仔一夜變窮光蛋，妹子你也該找下一任了。”“……”我甩開她。擠過一大波從會議室湧出的人群，找到了站在窗邊，獨自一人望風景的尼諾。雖然一想到前幾日早晨我拒絕他的那一幕，就邁不開步子。可是……他瘦弱的背影實在太孤獨了。我無法製止自己想要安慰他的這份心情。“那個……尼、尼諾。你破產之後有想過怎麼辦嗎？”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笨嘴拙舌問出這句話。他卻像是早早知道我在身後似的，沒有轉身，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喃喃道：“其實我沒有家，所以我每次加班到那麼晚，隻是因為我沒地方可去。等過了淩晨，變了身，我便鑽到公司裏的角落，在那兒睡一夜。”“……”“其實這裏以前是個錢莊，錢莊的某一代主人發現了我，並且收養了我。所以在我有靈識以來，我就守侯在這裏了。世世代代，守護錢莊。”“所以大概我是隻被錢的氣息孕育出來的狐狸，也就是說，這裏的氣息對於我來說就像是你們人類賴以生存的糧食一樣。”“也就是說你長時間離開這裏的話……”“嗯，公司要被封了，我會被趕出去，然後我大概會死去吧。”他苦笑一聲，語調卻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怎麼樣。 我杵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心跟墜下似的空落落的。“但是還有一個辦法，你可以帶我去你家，把存折放在我腦袋邊，那樣我雖然身子會很微弱，但是我至少不會死……可是這樣的要求，實在太沒道理了，再說你還討厭我。”尼諾輕笑一聲。“所以你還是讓我一個人就好，再見了，宋佳禾。”“……”沒事道什麼別？我這人最心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