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漸漸地,男子的麵容模糊不清了,最後再也看不見。
救護車上,顧珊珊的嘴裏依舊還在念叨著沈澤翼的名字。
接到白易風的電話時,沈澤翼正在公司開會,原本要做爸爸的喜悅一直環繞著他,讓他樂得不得了。
可是現在,白易風卻告訴他,顧珊珊車禍了。怎麼可能車禍?怎麼可以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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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沈澤翼酸軟的坐在了辦公椅上,有些自嘲的對著身邊的李揚開口:“白易風說珊珊車禍了,李揚,你告訴我,會不會是他在惡作劇?她好好的呆在家裏怎麼會車禍?你說,你說啊……”
沈澤翼的話深深地砰擊著李揚的心。顧小姐車禍?要是真的車禍了,少爺會怎麼辦?他可以接受嗎?“少爺,我們還是先去醫院吧,顧小姐她需要你。”
聽了李揚的話,沈澤翼像是如夢初醒的小孩子一般,踉蹌的跑出了沈氏、集團大樓,直奔白易風的醫院而去。
沈澤翼到醫院的時候,顧珊珊還在搶救。白易風見他來了,急急忙忙的拿了一份單子給他,要他簽字。
沈澤翼有怔愣的望著手裏的流產同意書,手不停地顫抖著。語氣冰冷,聲音沒一點起伏的問白易風:“怎麼會這樣,你告訴,怎麼會這樣?”
看著麵前的沈澤翼,白易風第一次覺得很對不起他。如果蘇晨晨打電話的時候他去阻止了,或許顧珊珊也不會出車禍。
隻是因為他那天生不愛管閑事的性格,讓他明知道蘇晨晨是做壞事,他也沒有去阻止她。
可是,如果他早知道她要對付的人是顧珊珊,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有機會的。
但世界上通常是沒有那麼多早知道的,不是麼?
白易風歎了一口氣,方才緩緩開口:“澤翼,你簽字吧,孩子不流掉顧珊珊會有生命危險。那麼大的撞擊,很難大小一起保住。更何況,這次的車禍不是意外,是人為。”
“我今天和一女的在天悅吃飯,上洗手間回包間的時候,恰好經過蘇晨晨的包間,那是車禍的前一分鍾。”
“她在電話裏和一個人說‘目標出現了,撞了就趕緊走,離開M市,再也不要回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管閑事,況且我也不知道她的目標是顧珊珊。所以……”
白易風話還沒有說完,沈澤翼就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目光陰狠:“白易風,你為什麼不去阻止,你說啊?你為什麼不去?”
白易風擦了擦嘴邊的血漬,眉頭微微皺起,小聲的開口:“澤翼,我希望你理智點,搞清楚現在你最該做什麼?顧珊珊,她現在正在搶救,你如果不簽字,我手下的醫生不敢貿然給她做手術的……”
白易風具體說了些什麼,沈澤翼沒有聽到。他也不想在聽,隻是麵無表情的拿起筆,重重的在流產同意書尚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曾經,他簽過無數的合同,他的名字早已經在商界價值上百億。可是今天,他卻親自簽掉了他的孩子,那是他和顧珊珊的孩子。
將同意書扔給白易風,沈澤翼便轉身,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誰也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他難過的不是因為孩子,而是因為顧珊珊,孩子可以再有,但顧珊珊隻有一個。如果沒有了她,那麼他沈澤翼還有什麼?
所以他不後悔自己親手簽下了那份流產同意書,他怕的是,他的珊珊知道他簽字以後,會和他鬧,會恨他。
還有什麼比自己心愛的女人怪自己來的難受呢?
站在醫院的走廊裏,沈澤翼第一次那麼那麼的懷念,懷念曾經他和顧珊珊在一起的日子。
往事就在他的眼前,如電影一般播放著。
八歲的小女孩,白色的泡泡裙,成了沈澤翼對顧珊珊最初的印象。他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是十三歲那年的八月。
秋天,收獲的季節,為了逃避父母的爭吵,沈澤翼帶著李揚孤身來到了M市。那一年的天比現在的藍,可那一年的M市並不比現在繁華,那一年沒有沈氏集團。
沈澤翼一路都是由李揚帶著,到了帝豪。
因為貪玩,因為難得到一次新的環境,沈澤翼心裏異常的高興,非賴著李揚帶他去四處轉轉。
然後,他就遇到了那個他記掛至今的女孩兒。
小女孩躲在街角,靜靜的觀察著一隻貓,粉嘟嘟的臉上掛滿了笑容。那隻貓白白的,就像女孩兒身上的泡泡裙一樣白。
沈澤翼站在那裏,靜靜的駐足觀看。陽光下的小女孩美得就像一個天使。潔白,純淨。
他小心翼翼的走進,生怕嚇著她。
似是感覺到了有人靠近,顧珊珊揚起粉嘟嘟的小臉兒,一臉戒備的望著麵前的大男孩:“大哥哥,你想要帶走我的貓兒嗎?”
當時的沈澤翼隻覺得奇怪,為什麼她不問是不是要欺負她,而是先想到貓呢?難道八歲的小女孩自認為貓兒也比她可愛嗎?
當然,他這樣想,也隻是在心裏想想。“不,我不帶走你的貓兒,我隻是想看看,你在看什麼。”
聽到男孩肯定的回答,小女孩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臉上揚起甜甜的微笑:“那真是太好了,你不帶走我的貓兒,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吧!”
八歲的顧珊珊,臉上洋溢著自信,不可一世的驕傲。那樣的女孩兒很吸引沈澤翼,因為,他自己也是那般自信,那般不可一世。
他滿臉好奇的望著麵前的女孩兒,小聲的“嗯”了一聲。
顧珊珊伸出白白的小手,拽著喊澤翼的胳膊走到貓的身邊。
“這隻貓兒真是命苦,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還很小。我將它帶回家,悄悄地飼養著。可是後來被爸爸媽媽發現了,就將它趕出來了。”
“我舍不得的它,其實我已經將它看做我的小妹妹了,我都是抱著它睡覺的。但是沒辦法,我不能不聽爸爸媽媽的話,所以,我就將它放在這兒……”
望著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望著一臉笑容向自己講述的小女孩。沈澤翼的心底忽然溫暖了起來。那是他從來不曾擁有過的。
“謝謝你告訴我你的故事,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小女孩站起身,笑眯眯的看著沈澤翼,甜甜的開口:“大哥哥,你是要和我做朋友對嗎?那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會告訴我你的名字?”
“嗯!”
“那真是太好了,大哥哥,我叫顧珊珊,你呢?你叫什麼?”
“沈澤翼!”
“……”
“……”
那個下午,那個小女孩,那個街角,就這樣深深地印在沈澤翼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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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顧珊珊被眾多的醫生圍著,推進了加護的VIP病房。沈澤翼急忙跟了過去。他要看看,他的珊珊到底怎麼樣了。
白易風看到迎麵小跑而來的沈澤翼,麵色變得有些沉重。頓了頓,還是開了口:“她度過了危險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頭部受創嚴重,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還得看她自己。”
頭部受創嚴重?什麼時候醒過來還得看自己?沈澤翼懵了,這是什麼消息,這算是消息嗎?
“你就直接告訴我,她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嗯?”
“噝……”
對於沈澤翼的問話,白易風隻覺得後背發涼。一般情況下,沈澤翼發火的時候都是麵無表情,語氣冰冷,宛如‘活死人’一樣。
而現在的沈澤翼,無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活死人’……
白易風咬咬牙,故作輕鬆的回答:“澤翼,你也不要太擔心,沒準兒晚上就醒了,沒準兒明早上就醒了,是不是?樂觀一點,你要相信她!有事就叫我,我們先出去了。”
說完,白易風帶著所有人離開了,空蕩蕩的病房裏,隻剩下昏迷不醒的顧珊珊和麵無表情的沈澤翼。
沈澤翼伸出手,撫摸著女子的臉龐:“珊珊,你晚上就會醒的、是嗎?你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離開我。你還記得嗎?”
“你說喜歡看我笑,你睜開眼睛,我就笑,以後我每天都笑給你看,你說好不好?”
“珊珊,你知道嗎?剛剛在簽字的時候,讓我簽字流掉我們的孩子的時候,我一點也不猶豫。因為在我的心裏,沒有人會比你更重要,就算是孩子,他也不能比你重要。”
“我猶豫隻是因為我害怕,害怕你怪我。我隻是不知道在你的心裏,我是不是比孩子重要。”
白易風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病房裏的兩個人。
高高在上又如何?有權有勢又如何?沈澤翼在顧珊珊的麵前早已不是沈澤翼了,他隻是一個深愛自己女人的普通男人。
離開病房,走進辦公室。白易風第一次陷入了關於愛情的沉思裏,他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沒有關於愛情的細胞?
難道他真的不會像沈澤翼或者龍宇哲一樣,深深地愛上一個女人嗎?為什麼他從來不會對哪個女人有超出性之外的感覺?
整個夜晚,白易風一直處於糾結狀態,並沒有睡覺。快天明的時候,才微微有些倦了,打了個盹。
誰知道他剛剛睡下,沈澤翼就已經打來了電話。揉了揉眼睛,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向著顧珊珊的病房走去。
病房裏,顧珊珊滿臉的汗滴,似乎做了什麼噩夢一般。看到白易風進來,沈澤翼焦急的開口:“珊珊怎麼了?她好像很害怕,她怎麼了?”
白易風走向病床上的顧珊珊,替她測了測體溫,把了把脈,略微的檢查了一番後,才放心的告訴沈澤翼:“她沒事,隻是腦神經有些緊張,不過這是好現象,狀況好一點的話,大概今天就會醒過來。”
“澤翼,你別著急,你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你去休息一會吧。我幫你看著她,嗯?”
他怎麼能不著急,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躺在病床上那麼辛苦,他卻什麼也幫不了她。
沈澤翼對著白易風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強撐的微笑:“我沒事,你去休息吧,有事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