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顧予笙整理好表情起身離開了這個毫不起眼的名宿,就像是從未出現一樣。
名宿樓上,老伯看著她的背影垂下了蒼老無神的眼眸。
那一夜,他這一生都沒有辦法忘記。
那個孩子發著高燒,哭的撕心裂肺,而江夜寒一個人手足無措的抱著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實在看不過去了,運用了瓊島這邊的土辦法拿了一瓶最普通不過的燒酒過去,將嬰兒的全身都塗抹酒精,等著它慢慢揮發。
慢慢的,嬰兒的體溫降了下去,撕心裂肺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原本以為,一切都會按照預想中的往好的方向發展。
沒想到下半夜,雨越下越大,就像是一隻猛獸要將整個世界都吞下。
嬰兒突然又哭了起來,聲勢浩大的雨水也沒有辦法掩蓋過嬰兒的啼哭聲。
老伯怕了,躲在房間裏不敢出來,害怕是因為他剛剛的辦法害了那個嬰兒。
嬰兒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慢慢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風輕輕一吹,就可能消失一樣。
慢慢的嬰兒停止了哭聲,接著他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江夜寒似乎抱著嬰兒出去了……
第二天,他沒有見到嬰兒,江夜寒裝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提前離開了名宿。
他想,嬰兒很有可能沒有熬過昨天晚上,離開了……
老伯拉回思緒,這些年,他一直在接受著心裏的自我懲罰,他一直都覺得是他害了那個剛剛才出生的嬰兒。
而顧予笙這邊,她走在安靜的小道上,風呼呼的吹過,發絲跟著風旋繞。
她的一隻手抱著另外一隻手走的很慢,也很壓抑。
孩子沒有了嗎?
顧予笙不敢在心底確定這個想法,這個想法卻又鋪天蓋地的朝著她襲來,壓得她喘不過去氣來。
她慢慢的停下,坐在河邊的石頭上,腦袋埋在膝蓋裏,透過縫隙看著清澈的河水裏的倒影。
那張照片也在這一刻出現在腦海裏,那個胎記一遍又一遍的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
河水‘滴答滴答’流淌的聲音一直伴隨在耳邊,心卻像是爛了一個窟窿,不斷的朝著外麵趟著血水。
孩子出生的時候檢查過,肖久戰帶出去的時候也檢查過,沒有任何的問題,健康長大也不是問題,怎麼會變得那麼脆弱呢?
不由的,她再次將矛頭對準了江夜寒……
漸漸的身後響起石頭踩動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予笙沒有抬頭,依舊將頭埋在膝蓋裏。
突然,她被攬進了一個懷抱,不算溫暖,甚至有些排斥。
出乎意料的,顧予笙並沒有推開他,而是安靜的呆在她的懷裏。
或許,她現在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吧,她自私的想。
“你還是找到了那個老伯?”頭頂上傳來易於焱擔憂的聲音,語氣裏夾著顯而易見的痛苦。
顧予笙一下子直起了身體,努力克製著保持平靜的眼眸盯著他,壓低了聲音,“你知道什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身體都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