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單修哲有種不好的預感,每一次,她那麼沉默地在他麵前,他就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的心底好像藏了很多秘密,這些秘密,隔開了他們原本應該靠近的心。
"原諒了,"淩桃夭抽回自己的手,輕聲笑了笑,"本來三年前你的決定就沒錯,我不恨你了。"
單修哲的心底好像開了花,顧不上淩桃夭那慘淡的笑容,急切地問道:"真的?你原諒我了?那我們……"
"沒有我們,"淩桃夭打斷單修哲,房間裏的沉默一下子變得很難堪,外麵的陽光也好像躲了起來,"從來都隻有我和你。我原諒你,代表著我們從此毫無瓜葛,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單修哲的臉色慘白,剛才的喜悅煙消雲散。他死死地盯著淩桃夭,試圖在她臉上找尋一點說謊的痕跡,可是,沒有。她很認真。
這樣的氣氛,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宮嶼跟唐暖薇麵麵相覷,識相地選擇離開。感情這種事,醍醐灌頂他們做不來。
單鬱助全程黑臉,雖然他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從表情看來,他似乎在爆發邊緣。這樣的愛而不得,他嚐過,那種痛,稱之為刮骨削肉也不為過,所以他並不想讓兒子也走他的老路。他看一眼自家老婆,有些無奈。
在某一方麵,淩桃夭倒是像極了蘇半夏,一樣的倔強,一樣的狠心絕情。
蘇半夏自然不知道單鬱助正在腹誹,她輕聲一笑,打破了這膠著的尷尬,道:"桃夭啊,要不要跟伯母去個地方?"
淩桃夭累得很,不願意走動,但是為了避開如今難堪的形勢,她微微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待兩個人走之後,單鬱助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帶著滄桑的遒勁:"如果你覺得你的後半生沒有她,你一定會不快樂,那就千萬不要放手。死纏爛打是我們單家的獨門絕招。"
"就算我一個人在台上唱獨角戲,把自尊踩在腳下?"單修哲低落地反問。他這樣的主動,難道還不夠嗎?他都要把心掏出來給她了,到頭來,隻是換來一句,毫無瓜葛?
"也許你唱的獨角戲,她在下麵暗自叫好。修哲,在感情裏講自尊,那你必輸無疑。愛情,原本就是一個人丟一個人撿。既然你不能做丟的那個人,那就隻能做撿的人。前提是,你覺得她比你的自尊更加重要。"
單鬱助沒有說,這樣的愛情,最是卑微。而卑微的愛情一旦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就像缺水的花朵,必定凋零。
淩桃夭是愛他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單鬱助並不想讓單修哲跟淩桃夭再走他和蘇半夏的路,人生短短數十載,相愛都不夠,為什麼要用來錯過?
走出病房,單鬱助撥通了紀初浩的電話。單家的宅子,安全預警係統完善,怎麼可能會釀成這麼大的火?
"初浩,查到了嗎?"
"閉路電視在火災發生前就被人破壞了,但是拍到了有個人在附近出現過。"
單鬱助不假思索:"溫馨?"
"沒錯。"
掛上電話,單鬱助陷入了沉思。他以前一直沒把溫馨當回事,以為隻是小孩子得不到愛情之後的胡鬧,成不了大氣候。如今看來,這個女人似乎入了魔,得不到的就毀掉。遲早有一天,單修哲或者是淩桃夭會死在她手上。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了。
蘇半夏一路開著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淩桃夭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路兩旁的樹木凋敝地差不多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一派荒涼的景象,恍若淩桃夭的身體深處,似乎也正冬風呼嘯,蒼涼不堪。
車子逐漸駛進了一個墓園,周邊的景象愈加荒涼,密密麻麻的墓碑靜靜地樹立著,上麵的照片泛著黃,已經看不清臉。墓園的雜草就算在蕭條的冬日也茂盛地生長著,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修剪過,有一個地方卻顯得很幹淨。周圍沒有任何的雜物,除了一束滴著水的百合。
"看來,卡卡他們來過了,"蘇半夏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淩桃夭說,"真是的,也不叫上我們。"
照片上的人雖然已經看不清麵容,但是笑容卻很燦爛溫暖,仿佛是幹淨的天空,散發出澄澈的氣息。這個人生前一定是個美男子,淩桃夭心中嘀咕道。
"你應該沒有聽我們提起過他吧,"蘇半夏拔完草,拍了拍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墓碑旁邊,"這裏麵躺著的是,除了單鬱助之外,我最愛的一個男人。"
"蘇城一?"淩桃夭脫口而出。這個人的名字在C城是個傳奇,三十年了,那些曾經見過他的人,都說他長得很像天使。笑容溫和,舉止溫柔,彈得一手好鋼琴,隻可惜在瑞士的一場雪崩中喪生,才不到三十歲。
單鬱助,紀初浩,蘇城一,這三個人在C城的商界是神一般的存在。
蘇半夏轉頭看著墓碑上的人,笑道:"你看,過了這麼久還有小姑娘記得你名字。"她說得極其自然,仿佛蘇城一就在她身邊一樣。
"城一曾經有個未婚妻,"蘇半夏見淩桃夭將驚奇的目光投向自己,連忙解釋,"當然不是我,那個女孩子跟你很像,眼神幹淨,樣貌清秀。"
淩桃夭努力搜索著有關蘇城一的新聞,怎麼也想不出除了蘇半夏,哪個女人這麼三生有幸能跟他訂婚。
好像是猜到了淩桃夭在想些什麼,蘇半夏淡淡一笑,繼續說道:"你們這一輩肯定不知道筱亦的存在。她是蘇城一唯一的未婚妻,等著他從瑞士回來就結婚的,結果在機場等到了他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