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隻是,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宮嶼,好像不要她了。
唐暖薇極其緩慢地轉過身,動作僵硬。傾國傾城的臉上,劃過一滴眼淚,仿佛稍縱即逝的流星,璀璨明亮。她以為,她的愛情終於苦盡甘來,原來隻是另一個深淵的開始。
宮嶼,你不是說過你愛我麼?你不是說比起失去我,你寧願不要命麼?你不是說回來就娶我麼?為什麼那麼多情話,說變質就變質呢?十年我們都熬過來了,怎麼短短的一個月,你的心裏就沒有我了呢?
好疼。胸口疼得發緊。唐暖薇的臉色慘白,捂住胸口,緩緩弓下腰。人為什麼要有心呢?有了心就會疼,疼得好想把胸腔裏這顆鮮紅的跳動著的東西挖出來。
唐暖薇想回到車上,但是腿上像是灌了鉛,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力氣。
忽然,冰冷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裹住,耳後傳來厚重的呼吸聲。唐暖薇梗著脖子,沒有回頭,隻是眼淚卻流得愈發地凶狠。
宮嶼的側臉摩挲著她的,聲音低沉好聽:"薇薇,對不起。"雙臂將她箍得很緊,緊到她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可是她卻希望宮嶼可以抱得更緊一些,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得,他是真實的。
"宮嶼,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唐暖薇好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聲音帶著深深的不安。"你的求婚還算數麼?"
微醺的夕陽,餘暉灑在鋪滿了鵝卵石的路麵上,別墅旁邊的灌木叢光禿禿的,明明沒有一絲生氣,在這樣美好的傍晚卻依然顯現出別樣的殘缺美。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空氣中躁動的因子在此刻也全部靜止,圍繞在一對金童玉女之間。
冬日的風穿過他們的身體,衣袂飄飄,美得恍若莫奈筆下的油畫。
"對不起,對不起……"宮嶼不停地低聲重複著這三個字,不知是為了什麼道歉。
唐暖薇忽然感覺,這樣緊緊地擁抱著自己的宮嶼,離自己很遠很遠。如果剛才給她的感覺是宮嶼就要離開,那麼現在這一刻,是她想抓都抓不住的無力感。
這一晚之後,唐暖薇跟宮嶼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婚禮。在旁人看來,他們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但是隻有唐暖薇清楚,他們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發酵。宮嶼總是有意無意地疏離,沒有親吻,就連擁抱都很少。
女王唐暖薇暗示明示,甚至主動勾引獻身,宮嶼就像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欲求不滿的食肉女。
唐暖薇向淩桃夭吐槽,說宮嶼去了趟東歐,好像被人閹了,對她提不起一點性趣。而淩桃夭忙著準備將近的婚禮,對唐暖薇司空見慣的毒舌早已見怪不怪。畢竟在她看來,宮嶼不愛唐暖薇的概率比彗星撞地球還要低。
十年的相愛相殺都可以不計前嫌,還有什麼可以阻擋兩個相愛的人?
淩桃夭忘記了,相愛的人並不一定能夠天荒地老,更多的是相忘於天涯。世界上有太多無能為力的事,單憑愛情,並不能阻礙現實支離破碎的腳步。
溫馨以為自己的事情會被報紙大肆宣傳,結果等了一段時間卻是風平浪靜,除了那些被人嚼爛了的醜聞,並沒有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難道淩桃夭跟唐暖薇沒有爆料?不可能,她們倆這麼痛恨自己,逮到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不把她往死裏整呢?溫馨想不明白。
她不相信淩桃夭和唐暖薇真的會放過自己,或者說不願意相信,因為承認一個自己憎惡的人的好,是一種折磨。
當她站在單氏門口看著單修哲細心給淩桃夭圍上圍巾,軟聲軟語地說些什麼,看著他一手隔開差點撞上淩桃夭的陌生人,看著他親昵地刮淩桃夭的鼻子,看著他對著淩桃夭溫柔地笑。冬日的陽光並不刺眼,但是單修哲那英俊霸氣的臉上的幸福笑容卻深深刺進溫馨的身體。
他看著淩桃夭的眼神,好像是看見春日裏盛開的花朵,閃著亮亮的光芒。他的身,他的心,他的眼睛,滿滿都是淩桃夭,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或物。
原來,他的愛情是這樣的。十三年前,他給她的原來不是愛情,而是年少的青春萌動。溫馨忽然想笑,這十三年,她那麼努力費盡心機想要要回原來的感情,在淩桃夭麵前,居然是一文不值。
擁有了這樣愛情的淩桃夭,大概也不屑於踩上自己一腳吧。
她一直看不起淩桃夭,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地位金錢甚至於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貞潔,而淩桃夭呢?她有兩個孩子,有唐暖薇,還有可以為她與全世界為敵的單修哲。
她的生活,就像一塊腐爛發黴的青苔,隻能在陰暗的角落茲茲生長,永不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