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來報道,可是阿健什麼東西都沒有帶,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其實不是來報道的,而是來和我道別的。
我覺得很好笑,好不客氣地挖苦他說:“你都跟我道過幾次別了?你還記得嗎?你說道別就跟家常便飯一樣,我才不信呢!不過我相信你會消失一段日子,然後還會蹦?回我的身邊來!”
阿健的表情變得非常悲愴,非常嚴肅,僅有的一隻眼睛深深地盯著我看,那種感覺讓我十分奇怪……
我有些不明所以,帶了些請求的口氣說:“阿健,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這樣子看上去,有些嚇人。”
阿健輕輕冷笑了一聲,對我說:“齊琪,你真的認不出我了嗎?”
我覺得莫名其妙,我認識他之後,一直斷斷續續跟他聯係,我真不明白,阿健這話到底是從哪裏問出來的!
“阿健,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說話這麼奇怪,什麼叫認不出你了?!”我躲開了他的眼睛,皺著眉頭暗自鬱悶。
阿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給了我一些提示:“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的事情?”
我咕噥著:“之前,那是兩年前……”
阿健點了點頭:“對,就是兩年前,兩年前,你談過一個男朋友,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我記得我曾經談過一個男朋友。”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大片空白,我的男朋友,我印象中那個人是存在過的,可是他的形象非常模糊,我甚至想不起他的名字來。
我努力地想要去回想,卻無濟於事,反而覺得頭痛欲裂。
阿健笑了,把我輕輕攬進了懷裏,安慰我說:“想不起來的話,就不要再想了,我們現在這樣子,其實也挺好的。”
聽了他的這句話後,我心中某個深藏著什麼東西的地方,突然就莫名地動了一下,突然覺察出一絲熟悉的感覺來,隻是,我分不清,到底是曾經的感覺複蘇了,還是現在的感覺來襲了……
我緊緊抱住了阿健的手臂:“阿健!跟我一起來學校上學吧,我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了。我需要你!”
阿健輕輕撫摸著我的頭:“我會在你需要我的地方!”
原本我以為,阿健取掉那隻義眼,為的就是來學校陪我上學,因為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擺脫劉海的監控,這是我所期盼的事情。
隻是,我不明白,為何是陸佳為他取掉了義眼。
阿健也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原因,直到一星期後的一天,他將那隻義眼交給了我,並告訴我一個關於義眼的秘密。
他說,讓我將義眼的開關打開,然後盯著那眼睛看,就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比如說那些過去已經忘卻的回憶……
我將那顆亮晶晶得像圓球一樣的義眼拿回了宿舍,當天晚上便經不住好奇,用阿健告訴我的方法試驗了一下它的神奇之處。
畢竟,我真的很想知道,阿健那天提起的,我兩年前所經曆過的事情,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把那些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我握著那眼球,側身躺在床上,打開了義眼的開關,將自己的眼睛對準了義眼的瞳孔……
起初,我覺得阿健一定是在騙我的,因為我什麼都看不到,隻看到一片雪花一樣的東西。
然後,就是大量的雪花飛舞,飛得我頭都暈了,昏昏沉沉想要睡著的感覺。
這時,我想要把眼睛離開義眼,或者伸手關掉開關……可是我發現自己竟然做不到!
我緊張起來,努力地掙紮,想要擺脫束縛!可是沒用,我根本就動不了!連轉一下眼珠子都做不到!
我想要喊叫,卻發現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掉的時候,眼前的雪花突然就消失了,通過義眼看到的畫麵裏,出現了似曾相識的鏡頭……
那是在一個熟悉的郊區小鎮上,隻有一條橫著的街和一條豎著的路。
我看到了我自己,那個隻有十八歲的自己!
我就站在街道橫豎交叉處一家水果店的簷篷下,看著雨中越來越少的行人和車輛。
半個小時的時間內,視線中搜索到的僅僅是匆忙路過的四五輛的士,而且上麵早已有了客人,我年幼的心不禁開啟了抱怨。
那一天,無論是電視裏的天氣預報,網絡上的天氣提示,還是手機訂閱的氣象信息,似乎都不約而同商量好了要耍我一般,沒有人告訴我這個下午會下暴雨……
又如同沒有人告訴我這個下午會下暴雨一樣,也沒有人告訴我在這樣的暴雨中,在這個地方打不到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