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申父一再熱情地介紹著，我也及盡最大努力，想要記住每一個稱呼和每一張臉，然而事實卻是事與願違。
轉瞬之間，那些熱情洋溢的臉和親近無比的稱呼，就如香檳裏的氣泡一樣消失殆盡。
我隻好借助美酒的味道，仔細體味著這種痛快的得到和失去的感覺，心也在一點一點麻木。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我將成為另一個人了，我將成為申薇，申家的義女，擁有申家大小姐一樣的名字。
我將體驗過去我從來都不敢想象的一種人生，做個有錢人的女兒，不再為吃穿用度發愁，不再為了錢棲身於男人膝下。
我將失去自由的婚姻……
我將失去愛的機會……
我這一生，還沒有好好地愛過，不論如何，這都是讓人感到遺憾的。
我好矛盾，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有哪裏那麼好鑒別對錯呢……
就算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騙局也好，我要這樣的生活，選擇了，就不會後悔。
心裏的決定越來越堅定，然而眼淚卻還是潸然而下，我又怎麼能騙得了自己呢。
在我的淚光中，所有的人臉都變得模糊不清，隱約中，他們變成了另外的一些人，一些我熟悉的人。
他們是是阿健、阿康、劉海和陸佳……
是章小玉、彎彎姐、林鬆霞和瑤瑤……
還有餘暉、邵然、胡曉煒、宋維明……
無數的臉孔在我的麵前翻騰，無數張嘴對我說話，無數雙手向我伸來，我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也開始顫抖起來。
申父和藹地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說我的頭有些暈，他便允許申葇帶我到安靜的地方休息。
飯桌上依舊觥籌交錯，祝福聲此起彼伏。
我和申葇坐在遠離宴席的沙發上，過了很久，才覺得腦袋恢複了寧靜，種種奇怪的幻象也消失了。
申葇這才放下了擔憂，和我慢慢聊起來。
她說看我壓力這麼大，倒是對我滿懷同情，覺得很對不起我。
我說你已經帶著我逛街購物了，不要總是把對不起掛在嘴邊了，不然就像是總在提醒我，這是一場不公平的契約。
申葇吐了吐舌頭，收回了正要出口的話，轉口給我講起她在國外旅遊時的趣事來。
她還說，將來我很可能會跟著孟瘸子到國外去生活，一定要把外語學好才行。
我笑著說：“說到學習，我們兩個倒是一樣得不務正業，這似乎是我們身上僅有的共同之處。”
申葇哈哈笑了起來，一不小心，又向我透漏了一個秘密：“你不知道，昨天我爸跟我說了，不久就送我出國去留學。”
我聽了之後愣了一下，打趣地問她：“那你的意思是，今年正常畢業，不留級了？”
“哈哈哈哈……你說得對，我今年終於能畢業了！”
申葇倒了酒跟我喝，我隻微微抿了一口：“三年的學，你愣是上了五年，不容易！”
“沒準，咱兩在國外還能見到呢。”申葇放下了杯子，接著說，“孟家也在加拿大，我上學也是去加拿大，不知道是不是老爸有意這麼安排的。”
“也許是吧，申伯伯考慮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說。
申葇立刻跟我瞪了眼睛：“你怎麼還不改口，叫爸爸才對。”
我有些不理解了：“爸爸？！難道不是叫義父嗎？”
申葇白了我一眼，對我說：“叫義父沒有錯，不過你要是喊爸爸的話，我爸肯定會更高興的。”
聽她這麼說，我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隻是“爸爸”的話，我還是叫不出口的。
因為我的親生父親還在這個世界上，他老實無能，沒有文化，隻知道跟我要錢，可他才是我的父親啊，我又怎麼能喊別人父親呢。
談論這個，明擺著讓話題變得更加沉重了，我匆匆掩飾著自己有些淒然的神色，將話題再度引到了留學方麵。
“這次，到國外留學，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國外的文化更開放，也許你能找到一個滿意的妞。”
跟申葇在一起久了，我對她說話的方式也變得逐漸大膽起來。
申葇卻毫不抱希望地搖了搖頭說：“不過是變相旅遊而已，我自己資質不高，連交流都困難，找個滿意的妞純屬奢望，別被外國小妞子給忽悠了就是好的。”
這時，宴會似乎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申老把我和申葇叫了回去，一一送別前來參加宴會的人。
我很尷尬，因為我根本沒有記住那些人的稱呼，隻好跟著申葇一個口徑，反正她喊什麼我就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