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小薇,孟凡塵是走是留,會影響到你的前程和幸福。”申父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這樣吧,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我和你好好說說。”
孟凡塵究竟是留在重慶,還是要回到海外,這件事情,對我而言,倒是沒有覺得多重要,所以我也沒有表現出多麼大驚小怪。
而申父的看法卻不一樣,從他在電話裏跟我說的那些話裏,我就感覺到了。
不過,就算這件事情非常重要,我也沒有心情琢磨,我更在意的是母親出院的事情。
她堅決不肯到申宅,一心惦記著家裏的父兄,想要出院就回家去。
可是為了她的健康起見,我是不想讓她回去的,本來想跟申父商量一下怎麼辦的,可是申父被母親罵了個狗血噴頭,我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請求。
想來想去,我就近找了一家賓館,又找了一個專職護理,為母親出院後修養做好了準備。
雖然在電話裏答應了申父回去吃晚飯,可是母親還在病床上睡著,一直都沒有醒來,我便給吳媽打電話說不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申父便打了電話過來,說讓我先照顧好自己的母親,他會晚點睡,等著我回去說正事。
晚上八點多鍾的時候,母親終於醒了,我伺候她吃過晚飯,跟她商量出院療養的事情,問她住賓館行不行,她大概也是白天裏鬧騰的沒精力了,反而挺爽快地答應了,說:“行,隻要不去姓申的那個王八蛋家就可以!”
隻要一提起申父,母親都罵的非常狠毒,這讓我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
我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母親這麼恨申父,試探著向母親發問,她卻再一次毫無理由,態度非常強硬地拒絕了我。
母親對我說:“你還是別知道的好,不然的話,我敢說你要是知道了,非得去上吊不可!”
我就不理解了:“你跟申友良之間的恩怨,怎麼我就得去上吊了,難不成跟我有關係?”
母親看著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我繼續說:“就算是跟我有關係,又能怎麼樣?!你也知道,我什麼丟人的事情都做過了,被親哥哥痛打,被親媽痛罵,被所有人厭棄,我都沒去上吊,憑什麼你們之間的事情就能讓我去上吊?!”
母親鄙夷地看著我,嘴角一如既往地下撇著,一臉全世界都對不起她的怨相,冷冷地哼了一聲,衝我大聲咆哮著說:“你既然不信,那我就告訴你!申友良他是個強間犯!你就是他強間我生出來的!這下你知道了,你滿意了吧!”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子……感覺整個世界都被摧毀了一樣。
我情不自禁地搖著腦袋,怎麼都不敢相信母親說的是真的:“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媽,你是不是在故意瞎說啊?他怎麼可能是個罪犯?!”
“你不信?不信你去問他啊?!”母親苦苦地冷笑著對我說。
如果真的如母親所說,申友良真的曾經對母親犯下過滔天大錯,而我又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要徹底崩塌了……
帶著母親辦了出院手續,又把她安排到了賓館裏休息,一路上我的神情都是恍惚的。
腦袋裏隻有不斷回響的出自母親之口的那句話:“申友良,他是個強間犯……”
我實在是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告別了母親之後,我也沒有回申宅去,而是獨自一人來到了嘉陵江邊,看著滔滔的江水,想著這悲哀透頂的人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這一段艱難的時刻。
如果生父真的是母親所說的那種人,我曾是一個不該來到這世上的孩子,我要怎麼麵對他啊。我對他所有的尊重,所有的敬仰,都要何去何從啊……
以前我認為,原諒一個有錯的人是很容易的事情,隻要不計較,不在乎,把他犯過的錯統統忘記就可以。
可是現在,我卻無法不計較,不在乎,也無法把剛剛知道的事情拋在腦後,徹底忘記,因為它在我的身上打下了永不磨滅的烙印,會讓我時刻急著,我本身就是錯誤的產物。
滔滔的江水在腳下嗚咽,行船的鳴叫聲此起彼伏,我沿著江邊既無目的又無方向地走著,希望煩惱能被流淌的江水帶走……
申父兩次打來電話,我都沒有接,因為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氣開口跟他說話,在知道了我們之間橫亙著那樣一層讓人深感不適的關係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