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棄子如此幹脆,恐怕為的是避免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易外傳出去,狠心到將軍府上下一個活口都不留!
到頭來,她不過是個別人捏在手心皇權朝堂爭鬥的棋子。
聖玄明飄落在地,衣袍下擺輕卷,恍若謫仙,黑發隨風飄動落在挺直寬闊的肩背,露出脖頸上那個深深的還在滲血的牙印。
他走到夏莫然跟前,不帶感情地冷聲道:“丞相教養出來的好女兒,這是要行刺皇子麼?”
夏莫然因“丞相”二字一愣,恍然自他這句話裏反應過來他將自己當成了誰,又或者該說,她如今是誰。
丞相嫡女,沐悠然。
她忽然覺得這世界真是荒誕,害死她的人今天救了她,盼著她死的人給了她一具身體重生。
而她從前以為可以信任的人,卻洞房花燭,派人毀了將軍府。
夏莫然吐了口氣,聊勝於無地緩解了身上的傷痛,她垂下眼,盯著聖玄明腳上那雙墨黑的靴子,低聲道:“我早就不與她視作仇人,她出征前曾經救過我,也曾托我照拂將軍府。”
聖玄明心裏生出數分怪異,沐悠然會對夏莫然感恩戴德?
“這等欺騙稚童的謊言,你認為我會信?”
這話說出去,是要叫整個都城的人都笑掉大牙的。
夏莫然被逼到絕處,隻能嘴硬道:“我這身傷便是證據!”
她說得十分模糊,畢竟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傷是怎麼來的。
夏莫然賭的是沐悠然被丞相府嬌寵多年,性情跋扈人盡皆知,若非扯上太子婚事,她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能讓人敢這般刑責這位丞相府大小姐。
聖玄明自是清楚,這身鞭子是沐悠然駕車阻攔太子迎親的鑾駕才會有。
聖玄禮那個人,聖玄明是了解的。
喜怒不顯,波瀾不驚,從前沐悠然也不是沒衝撞過她,今次被一頓鞭子打去半條命,皇城都城裏都吃了一驚。
此刻看來,若是沐悠然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夏莫然去討一個公道,激怒了聖玄禮也並非無稽之談。
他低頭去看趴在地上的沐悠然,那張總是帶著高傲的漂亮臉蛋此刻淚水、血水和塵土糊成一團,若非是真心想要報恩,又有誰會做得到這種地步呢?
夏莫然見他信了自己的托詞,心裏悄悄鬆了口氣,剛要開口說什麼,就被聖玄明往口中推了一顆苦澀至極的藥丸。
她大驚,下意識就想要把那藥丸吐掉,聖玄明卻把她的下頜扣住,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救命的藥,咽下去!”
夏莫然想起自己現在是沐悠然,聖玄明沒理由害她,便順從的將藥吞了下去。
她得活著。
隻有活著才能報仇。
聖玄明看她聽話吃藥,麵上表情緩和了些許。他看著夏莫然一身髒汙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去撕了她的袖子,替她接好方才摔下樹時斷了的手臂骨頭。
夏莫然現在身上的疼痛超過了一個極限,接骨時候的那點痛楚根本感覺不到了。
她抿唇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對聖玄明請求道:“六殿下,我能不能求您給將軍府的人收個屍?”
聖玄明手下動作未停,幹脆吐出兩個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