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二小姐,夏莫愁。”沐悠然道。
段祁玉摸著下巴道:“原來是她啊……隻是沐小姐,這尋人,還是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尋人,這價格可不匪啊……”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
沐悠然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打扮,頓時明了,出門匆忙,她隻是在中衣外麵隨便套了一件襖裙短衫,長發也隻是拿發帶胡亂束著,看起來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難怪段祁玉一臉懷疑。
沐悠然從袖中掏出一塊潔白無暇的玉佩,遞到段祁玉眼前,道:“這塊玉,算是定金,你若是能盡快幫我找到莫愁,我會支付相當於這塊玉三倍的酬勞。”
段祁玉小心翼翼地將玉接過去,拿在燈下細細品鑒了一番,頓時眉開眼笑道:“姑娘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隻是找到人之後,我該如何聯係姑娘呢?”
沐悠然站起身來:“到時候,你便在丞相府,求見沐二小姐吧。”
“沐二小姐啊……”段祁玉意味深長地盯著沐悠然,若有所思,“您看起來跟傳聞之中,不太一樣啊。”
沐悠然對段祁玉的話充耳不聞,隻鄭重其事地道:“記住,一定要盡快!”
“我明白,二小姐大可放心!”
心頭緊緊牽掛的莫愁之事有了著落,沐悠然隻覺得精神一鬆,便有濃濃的疲憊湧上來。
她扶著牆,神情恍惚地望著天上那輪殘月。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人長久……嗬嗬……除了妹妹,她在這世上,再無親人!
莫愁,你現在在哪裏呢?當你抬頭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和我看見同一輪月亮?
沐悠然的胃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再也忍不住,把著牆根幹嘔起來。
纖長的指甲緊緊地扣進石縫裏,最後硬生生地折斷!鮮血瞬間從指縫中湧了出來。
一滴淚順著沐悠然的眼角劃過,最終從臉頰落下,沒入塵埃之中,消失不見。
半晌之後,沐悠然擦了擦嘴角,仰著頭慢慢朝前走去。
血海深仇未報,她可以難過,卻不能軟弱!
隻是在路過官府張帖告示的矮牆邊,沐悠然卻猛然頓住了腳步。
這……這是……沐悠然瞪大眼睛,慢慢走了上去。
矮牆上刷著新漆,紅漆味兒還沒有散,那白底黑字的告示被襯得更加醒目:
夏敬廷父子,犯上忤逆,通敵叛國,今念其祖上功勳,免其午門抄斬,但死罪難逃。凡年滿十六歲男子皆發配邊關,女子沒入賤籍,特昭天下之民,以正朝綱。
底下還配有夏家父子畫像,以及一個通紅的朱砂寫就的“殺”字。
沐悠然逐字逐句地讀完,隻覺得目眥俱裂,放在牆上的手不斷地收攏,最後緊緊地攥成拳。
先前斷裂的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她卻尤自不覺。
盡管早有所料,如今親眼看到這個結果,還是讓沐悠然無法抑製住體內發狂的殺意!
當今皇上,賊喊捉賊,顛倒黑白的本事當真是爐火純青啊!
那場掩蓋在夜色之下的血腥殺戮,被皇帝輕描淡寫幾句話,變得無比名正言順起來。
沐悠然突然扯住告示的一角,將它扯下,團成一團,一用力,薄薄的紙便化為漫天飛舞的齏粉。
沐悠然眼眶通紅地往東北角的方向望去,從這裏,可以遠遠望見皇宮城門上的篝火,以及巨大的仿佛蟄伏的巨獸的雙闕。
沐悠然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總有一天……她要不惜一切代價,重新站在巔峰之上,殺入皇城,讓狗皇帝,不得好死!